左儀乘坐專線,比左賀稍早些到翎宇公司樓下。 此時公司樓下已經被來自各大公司的前線記者包圍著,記者們自然是想爭取這次爆炸性新聞的獨家報道,和蝗蟲一般瘋狂向中心擠,各個伸長脖子探聽四方,一排身著統一防爆服的警察死死守在大門門口,勉力維持著現場秩序。 左儀一出現在公眾視野前,蝗蟲們便如嗅到了食物的清香般,集體向他湧來。無數黑色的話筒如同槍口,直直地向他臉部懟來,無數個聲音同時襲來。 “左會長,您最近是一直在追查女兒遇害的事情嗎?是否有最新進展?” “左會長,您對這次付家千金失蹤的事情有所了解嗎?您有提前收到相關消息嗎?” “左會長,今日倫理協會成員在翎宇公司秘密召開會議這件事您知情嗎?協會是否存在激烈內部紛爭?” 左儀被各種尖銳問題砸的有些暴躁,但對這種場麵他早已應對自如,隻是拿出自己標誌性的客氣而官方的微笑,沉穩持重地開口。 “感謝各位對我們現狀的關心,對於此次會議我已提前知曉,隻是由於個人原因未參與,不存在大家所猜測的協會內部權力紛爭的情況,對於此次付嶼失蹤的事情我沒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具體經過我還不清楚。作為會長和付嶼的長輩,我希望她能盡快安全回家,請大家也多多將關注放在尋找失蹤人員上。” 語畢,左儀示意好不容易擠近自己身邊的兩個警察,護送自己進入公司大廈。 按下頂層的開關,電梯設置為緩慢模式,他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緒,調整狀態。 今日翎宇公司召開會議的事他確實不知道,等麵見上麵的人後他需要搞清楚發起人是誰。在他上任會長之初,就有人不滿,暗地裡拿法案推行後的一係列連鎖事件做文章,試圖通過製造輿論以及聯合技術封鎖將他排擠下去,至於這個人是誰,左儀心中已然有兩個人選,隻是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集證。 而這次付嶼的失蹤,嫌犯多半是和殺死女兒的是同一批人,自己雖早已知道犯罪團夥的部分內情,現在卻不是曝光的最好時機,更何況左栩模樣的仿生人還在他們手裡,那孩子...到時候會是一張王牌,不宜過早暴露。 “叮” 頂層到了,一股冷風吹了進來,總會議室的大門敞開著,似乎也在等待他的走進。 “老左,你來了。” 任寧邁著匆忙的步伐走向左儀,一邊迎接一邊焦灼地進行著情況說明。 “今天我們在開會的時候,老付突然接到一條消息,上麵寫著付嶼已失蹤。懷仲就趕緊嘗試聯係了付嶼,但怎麼也聯係不上,然後我們會議室的虛擬投屏上就出現了一段視頻,你看看。” 一旁的技術人員將視頻回放給左儀看,視頻很短,僅僅十幾秒。但整個過程幾乎與左栩當時的現場直播開頭一模一樣,隻是被綁住的人變了。 左儀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表情並未驟變,而是冷靜地向室內掃視了一圈。會議室內大約十幾個人。除了幾個協會內的同事以外,就隻剩兩個警察和幾個嘗試破解嫌犯地址的高精尖技術人員。 略微鬆了一口氣,左儀將眼神聚焦在位於會議室東南角的晴玥身上,一頭栗色大波浪,身著白色職業西裝的女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兩人對視一秒,晴玥微點下頜,眼神朝著蘇淵的方向示意。 果然是他,左儀眼神暗了暗。 左儀心裡是極其看不起蘇淵的。當了這麼多年的同事,對蘇淵的事跡他略知一二。 年輕時蘇淵作為一名機器仿生學學生,雖有些才智,但天賦稱不上多麼突出,故而專業能力在一眾天才少年裡隻能算是非常平庸。靠著自己的一張好皮和幾分人格魅力,搭上了付懷仲這條線,和他的一個表親結了婚,又憑借自己高超的人際交往手段,拉攏了許多相關行業的能人,硬是擠進了倫理協會。前些年因為兒子蘇研的技術突破和極大潛力,獲得了更高的聲望和權力,這兩年也是一直在覬覦自己的這個位置。總之,在左儀眼裡,蘇淵不過是德才皆不配位的虛偽小人、下流政治家。 正想著,一抬頭,蘇淵已站定於自己麵前。 境外,實驗室。 門口掛牌上的“LINK”字樣忽明忽暗,裡麵倒是被慘白色的燈光打得分外明亮,4個人的身形樣貌一覽無餘。30歲上下的清瘦男子率先說話:“喂,林伊,你鬧出這麼大風波折騰,真不怕把你家老爺子嚇到直接原地升天吶?” “嘖,棍兒你這嘴還真是有夠賤的,這裡就數你年紀最大,說話最沒譜。”女孩略帶嫌棄地回答。 瞥見一旁表情陰鬱的同伴,突然想起些什麼,女孩正色道。 “林淩,說真的,上次你本人在全網媒體麵前亮相還是風險太大了,雖然你帶著左儀的仿製麵具,看不見臉,但是畢竟你的身形已經全部暴露給外界了,要是有對你非常熟悉的人懷疑到你身上了怎麼辦,那我們這兩年的精心籌劃可就功虧一簣了。” 望見女孩嚴肅而關切的眼神,林淩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略微有了一些少年人青春朝氣的模樣。 “放心吧林伊,麵容、聲音都確保沒人能識別出來,連出場方式和風格我都是模仿成周的,充滿了戲劇性的瘋癲。” 被稱作棍兒的男子聽到此話,一下子彈了起來。 “喂喂喂,我怎麼感覺你們在罵我,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無處可去的孤寡老人,你們太過分了,嗚嗚嗚。” 兩人繼續無視身邊這個時不時發癲的夥伴,開始認真討論起了接下來的行動。 “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了,你被綁架這個消息應該已在全國充分發酵了,估計都有人推測你是否遇害了,我們是不是該進行下一步的聯係了。” “再等一會兒吧,我爸說不定現在還在努力聯係人控製這事的輿論導向,防止公司股價斷崖下跌呢。”林伊嘲諷地嗤笑一聲。 張成周正了正身子,放下即將翹到天上的二郎腿。 “不至於吧,就算你爸把重心都放在擴張商業領地上,你好歹是付氏集團的獨女,即便是作為繼承人,也應當是異常重視的啊。” “你不知道他,把所有人都看作實現自己野心的工具,我又不像有些人,在機器仿生學領域天賦異稟,在他眼裡便隻是個棄之可惜的雞肋罷了。公司最近似乎又在研究什麼可溶性義肢,要是技術成熟在市場推出怕是又要引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張成周最看不得林伊這副被拋棄的可憐小狗模樣了,一把展開纖細的四肢朝林伊撲去,嘴裡還念叨著。 “那是他狗眼不識珠,小伊你可是我們C-9裡唯一的女孩,大家心尖尖上的團寵,別傷心了,讓成周哥哥抱抱。”“不要,滾!” 林伊熟練地躲開。 “白癡。”林淩心裡翻了個白眼。 望著幾個嬉笑打鬧卻不失親昵的少年人,縮在墻角上的小女孩五味雜陳。 自從她有意識以來,就知道自己是左栩,或者說是另一個左栩,擁有左栩全部的記憶,包括之前的左栩被殺的那一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睜眼之後,眼前這個少年林淩告訴她,她就是左栩,那場戲劇不過是將一個人復製的同時消滅一個個體,她還是一個獨立活著的個體。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林淩,她確實擁有女孩所有的記憶,但似乎又不是同一個人,看到左栩生活裡的那些親人朋友,她沒有絲毫感覺和觸動,仿佛隻是看到漫長故事裡的人。 於是她決定給自己重新取名,經過考慮,她決定取名“叢星”,一個像童話般浪漫的名字,意味著重新開始。把這個想法告訴林淩後,對方似乎隻是把這當作嬌憨小女孩的幼稚小心思,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隻是最近半個月來叢星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的她是另一個人,有一個正直善良的科學家父親,一個脾氣有些暴躁的美麗母親和一隻需要減肥的橘貓。 隨著父親事業的發展,家裡住上了越來越豪華的房子,但家人卻越來越不快樂,父親似乎還有了一個死對頭,兩個人的沖突甚至嚴重到即將影響家人的安全,自己也險遭毒手。後來的事記不太清了,唯獨有個奇怪之處便是夢裡的科技發展水平和現在相比要落後許多,甚至倫理協會都尚未成立,應該是許多年前的狀態了。但裡麵的人,事,物都顯得那麼真實,遠比左栩的記憶真實深刻許多。 為了試圖解開謎團,每次夢到清晰模樣的人,她都會在醒來之後畫下對方的長相,所幸原本的她應該是有一定繪畫基礎的,雖談不上照片直出,卻也能依據這辨認出人來。 這就夠了,總有一天我能找到線索的。叢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