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傳說,吸引著眾人的窺探,帶來禁忌的快感。”臉上滿是溝壑的老人,用深沉的聲音說道。 “爺爺,世上真的有這麼離奇古怪的事嗎?”頂著寸頭的男孩,好奇的問道。 “等你以後長大,見識多了,就知道我現在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老人笑著摸了摸男孩的頭,短短的發,有些紮手,但老人手上有厚厚的繭,摸起來沒有什麼感覺。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落在地上,被分割成一個一個的光影。風吹動樹葉,婆娑的樹影如同頑皮的孩子,一動一動的,將分割的光影,分割的更小了。 男孩看著老人躺在搖椅上睡著了,他推了推老人,老人沒有醒來,他覺得老人太累了,轉身便和朋友去玩遊戲了。 他跑出院落前,看了一眼睡在樹蔭裡的老人,那是他的爺爺,與他相依為命的爺爺。 破碎的光,落在了老人斑駁的臉上,風吹動著老人身上破舊的衣衫,老人閉著眼睛,躺在搖椅上,平靜的睡著。 男孩離開院子,輕輕的關上了院門。 院子外麵,有人正在舉辦葬禮,白幡掛在屋前,人們戴著白色的帽子,穿著粗糙的麻衣。紙紮的房子,紙紮的人,紙紮的動物,排列有序。 男孩混在裡麵,左看看,右看看。人們的臉上無一不掛著悲傷,男孩看著看著,就感覺到很無趣。 有嚎啕的哭聲,他尋著哭聲看向源頭,人群的正中間,有一口漆黑的大棺材。棺材上麵畫著龍和鳳,用一種金色的顏料畫的,頗為好看。 男孩擠過人群,走到正中間,呆愣愣的看著那口棺材。他伸手去摸,被一個中年人,用木棍狠狠的抽了一下。男孩痛的縮回了手,眼眶裡麵有淚水,應該是因為痛。 他縮著腦袋,用另一隻手撫摸著那隻手上的傷痕,那痕跡火辣辣的疼,他的胸膛起伏的厲害,但沒有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 他看向眾人,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很快從悲傷換為了笑容。 他看著人群,坐在桌上,吃著魚和肉,桌上的白酒杯被舉起,又被放下。人們的聲音很嘈雜,他聽不清人的說了什麼,他被遺忘在這裡了。 沒有人讓他去吃飯,他就待在棺材邊,撫摸著受傷的手,傷痕沒有那麼痛了,男孩決定回家了。 他走過排列有序的桌椅,走過站在一起談話的人們,走過放在門口的紙紮物品。 他走了出來,他看見了關緊的院門。他急急忙忙的推開院門,老人還在樹蔭底下睡著。 他緩緩走進院子,慢慢的來到老人身邊。男孩伸手推了推老人,老人沒醒,有幾片樹葉落了下來,發黃的葉子緩緩的落到了老人的臉上。 男孩張了張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急的大哭,可依然沒有聲音。他就這麼哭啊哭啊,哭的眼睛都腫了,依舊沒有人聽見他的聲音。 樹上原本青綠的葉子,一下子黃了,又來了一陣風,黃色的葉子,全部掉落下來。將男孩和爺爺,埋在了葉子堆裡。 茁壯生長的樹,隻剩光禿禿的枝乾了。勃勃的生機,仿佛一瞬間凋零。 乾凈整潔的庭院,變得破敗臟亂。青苔爬滿了石磚,井口長滿了野稻。 躺椅依舊放在樹下,陽光沒有阻礙的落在躺椅上。躺椅早就破舊,有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搖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男孩早就離開了院子,他去了哪裡?所有人都不知道。 有一個老人在男孩離開後,變得疑神疑鬼,他總是說不該敲那一棍子,但說完那句話後,他又會說不敲不合規矩。 人們都當他瘋了,沒有人在意一個瘋子的話,甚至在路上看見他的時候,都會遠遠的避開。 老人孤零零的遊蕩在道路上,他的兒女早就嫌棄他的瘋病,將他棄在這裡,再也沒有回來過問他的生活。 天一直陰蒙蒙的,村莊裡麵的人看不到陽光,莊稼在地裡也不生長,一年到頭沒了盼望,村莊裡麵的人越來越少了。 村莊隨著人們的離開,逐漸清冷。 那口黑色的棺材,早就隨著一張張的紙,被人遺忘在了記憶的深處。 池塘邊的柳樹,依然繁茂著,枝椏上依然掛著,隨風飄動的柳條。 瘋瘋癲癲的老人,有時會走到柳樹旁,依偎在柳樹上,目光呆滯的看著池塘裡的水,他的大腦裡是否還在想些東西?沒有任何人在意。 沒有陽光的天,讓每一日都顯得很難熬。老人有時會抬頭望望天,張著嘴,咿咿呀呀的說著一些話,內容是什麼?也沒人在意。 村莊裡的人越來越少了,但有一個男孩卻來到這裡。孤身一人,著實奇怪。有好心的人詢問男孩來此乾嘛?男孩搖了搖頭,指了指嗓子,又搖了搖頭。 他們得不到回答,也將男孩當做一個精神病,離得遠遠的。 男孩沒有說話,他四處亂轉,一身乾凈的衣裳,早就失去了本來的樣子,他現在像一個乞兒,漫無目的的走著。 有的人看到他可憐,會施舍一些食物。有的人嫌棄他,用木棍驅趕他。 男孩就這樣在村莊裡麵住了下來,他找了一個破舊的屋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作為躲避風雨的庇護所。 院子裡還有一個破舊的躺椅,他就上去躺著,躺著躺著,就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有一個男孩,比他大一些,那個男孩和爺爺相依為命,可有一天爺爺因意外去世了,男孩最後見到的是爺爺帶血的衣裳。 村裡麵的人,將男孩的爺爺置於棺材中,不日便將葬下去。 下葬的那一日,男孩死死的抱住爺爺的棺材。村裡麵的人頓時沒了辦法,好言相勸,男孩也不聽,惡語相說,男孩也不怕,有一個男人,便舉起木棍對著男孩的頭來這一下。 “嘭!” 所有人都被嚇壞了,男孩倒了下去。有好心的大娘,將男孩抱走,去治傷了。 “我說的你這人虎啊,那麼小的孩子,就這麼來一下!”村長看著男人,氣憤的說。 男人撓了撓頭,對著村長說,他也沒有辦法,男孩再那樣下去,就錯過了下葬的好時候。 男人的妻子也在旁邊附和著,她的心自然是偏向著丈夫。 村長搖搖頭,嘆出一口氣來,什麼話也不說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村長發話,沒有一個人說話。村長環視著周圍的人,閉了會兒眼睛,然後才讓眾人將棺材抬走。 鬧劇過後,棺材埋入土中,所有人都回到了正常的生活,隻有那男孩,變得沉默,癡傻。 所有人看到他都會嘆一口氣,然後再說上那個男人幾句,就會當無事發生。 男孩一個人,到了池塘,在月色裡,掉進去了。 漣漪打碎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