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洗漱、穿衣服,擦皮鞋,穿戴。食物擺在桌子上,還是簡單的包子油條,窗外天氣,太陽透過雲層的那種光亮,晴轉陰,手機天氣顯示今日有雨。 出門時擦了擦眼鏡,於門後挑了一把藍色的傘,公文包裡裝著公司的投標文件,今日要坐高鐵離市,出門前想給妻子打個電話,摸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出門,鎖門,下樓梯,五樓,走到單元門後。 等等,似乎遺漏了什麼環節,我朝地下室的漆黑看去,聲控燈昨天就壞了,打了物業的維修部電話報修,沒有人來修理,有人在門外按密碼,叮、叮、叮、叮........... “還有些細節需要處理”。漆黑的地下室裡有人用對講機喊話,我扭頭往下麵走了幾步,綠色的安全通道指示燈耷拉在過道的墻上,門外的人使勁拉了幾下單元門,接著又是叮、叮、叮、叮的按密碼的聲音。 “好了”!地下室又傳來女人的聲音。 門一下被拉開了,穿著紅色棉襖的男人跺著腳走了進來,他滿身白雪,用手裡的報紙拍打著胸前的圍巾,冷風灌滿了整個樓道,他驚愕的看著外麵,竟是冬季!他走了出去,送報人把報紙塞進晨報盒裡,跟著走了出來,外麵的摩托車騰騰騰的冒著黑煙,我看著他,想跟他搭句話,“送報人”鬆開剎車走了,車子停在了二單元門口,他又站在門口按密碼,叮叮叮叮....... 小區裡堆滿了積雪,對啊,冬天保潔人員會吧雪堆在草地裡,這沒有什麼不對,我握緊了手中的雨傘,身上的風衣是秋季的打扮,對於寒冬,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往前走著,思索著今日要去辦理的事務,掏出手機晃動信號,依然沒有,我用手拍打著屏幕,屏顯是妻子抱著一隻狗的照片。 我好像忘記喂狗,從起床開始並沒有看到它,那隻黏人的黃毛,總是搖著尾巴讓你摸它的頭,它的毛柔軟而潮濕,昨天下雨時趁機跑了出去,回來用吹風機吹了一個多小時。 我太累了,疲乏與瞌睡襲擊著沉悶的腦袋,像是被人當頭一棒,低血糖般的暈倒,我摔倒在地上,手上摸到了雪花,或者是烏雲密布的黑暗,我重新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公文包,雨下的越發大了,我趕忙撐起雨傘,車子停在2號樓後麵的停車場,我跑了過去,白色的哈弗,掏出鑰匙解鎖,雙閃燈亮了一下,鉆進駕駛室裡,啟動車子,發動機的轟鳴聲,打開雨刮器,我看著前麵的樓房,它們不長這樣子,去年夏天刷的紅間白,這會在雨裡卻是綠色。 修正,修正!車外又傳來了對講機的聲音。 我低下頭尋找打火機,從口袋裡掏出利群,妻子不喜歡煙味,好在去年春節她自己提了新車,玻璃外麵的樓房是紅間白,我又想起了出門時的那位“送報人”,轉過頭去尋找他的身影。 鬆手剎,踩油門,沿著熟悉的路繞了一整圈才走到小區門口。 這時已經陽光普照了,地上乾燥的發白,不,是冬季,明明是冬季。我看向右手的傷口,擦傷沒有痊愈,手指上還殘留著寒雪的冰冷。 或許還是忘了什麼,我打開車門,雙腳挨到地麵聽到了咯吱一聲,雪夾雜著卷風吹打著臉部,我用手捂著眼睛往回走,昨天明明在醫院的過道裡,輪椅緊靠著墻邊,護士拿著妻子的遺書念給我聽。 簡直是對牛彈琴。路過的醫生對著護士笑道。 護士沒有搭理他,繼續念道:我多少是有些遺憾的,對於家庭的不顧一切與瘋狂,自從“樂樂”(那隻狗)死後我就再也沒有快樂過,你又得了老年癡呆,我把你丟在家裡自己去商場消遣,喝酒,沒有目的地的閑逛,就是不想回家,你肯定又拉在了褲襠裡,年輕時你是那麼的愛惜自己,衣服總是燙洗的乾乾凈凈,我討厭去處理糞便,那些發黑發黃的物體惡臭難聞,你忘了吃飯,或者是忘了已經吃過飯,把冰箱裡的菜拉出來自己做,切菜點火,你又忘了,燒乾鍋後濃煙差點把那間可惡的房子燒掉,我蹲在窗戶邊看著你,我無能為力,甚至想點燃窗簾和你一起瘋狂,燒成黑炭後總會有人分辨出你我,你或者是我,男性女性,婚姻的結合,我不想提他一句,因為我快死了,總歸要還給他,他在我的子宮裡呆了9個月........ 簡直對牛彈琴!醫生從病房裡出來對護士說。 我好像是又忘記了,剛剛護士讀的是什麼,我問她,她又從頭讀了起來:老陸你好,我要走了。好久沒有去看你,是因為我已經走不了那麼遠的路了,我給你寫信,後事托付給了朋友的孩子辦理,給了他一萬塊錢辛苦費,無非是把我的骨灰領出來找一棵大樹下埋掉,隻有那個孩子不嫌晦氣,也無非是因為他是個賭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輸光了錢,我跟他說時他很高興的就答應了,還買了兩朵花跑來看我,或者是看看我什麼時候死,現在我是死了,他又把我辛辛苦苦攢的錢拿去輸掉了吧,無所謂了,我在醫院給你續了三年的房費和醫藥費,衣服買了幾套也不知道你穿不穿的上,許久沒見你了,三年還是四年?時間總過的飛快!也不知道現在的你是胖是瘦,或者我能走那麼遠,隻不過懶得再去看你,在我看來你已經死了,收件人是劉護士長,如果你想聽我寫的遺書,給你讀信的就是她。 我希望你在三年內死掉,喪葬費我已經預付給了醫院,那是咱們所有的積蓄了,要是你活過了三年沒有死,那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我已經幫不到你。 我想到這裡,大步朝家走去,有人牽著狗在小區裡散步,我朝著他們點頭微笑,樓房都是一樣的樓房,我數著樓牌號往前走,7號樓,123456,沒有7號樓,我疑惑不解,想找個人問問,回顧四周並沒有人,我焦急萬分,往前又走了幾棟樓,8、9、10、11...... 沒有7號樓,我繞到前麵重新數,終於又看到了“送報人”,他站在單元門口叮叮叮叮的按著密碼,我從後麵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頭癡迷的看著我。 師傅,7號樓在哪裡?我問他。 他指了指單元門並沒有說話,我看著單元門的牌號上寫著7號樓1單元,大鬆了一口氣,熟練的按著密碼,不對,又換了個密碼,還是不對,我叮叮叮叮的按著密碼,用力的拉著單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