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區二(1 / 1)

惡魔的導管 出城迎像 7333 字 2024-03-17

女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手上捧著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太陽剛好,遠處草地中的噴頭在有節奏的旋轉澆水,形成的霧氣裡可以短暫的看到彩虹。   是她嗎?安娜問老李。   是她,準確無誤!老李回答。   昨天在地鐵上有人往安娜的包裡塞了一張女人的照片,照片的背部寫著:跟著她可以找到魔鬼。   魔鬼當然就是K,不知道是誰傳遞了這個消息,也許是某個良心發現的人,K的貼身聖徒?   我們等到黃昏,女人收起包和垃圾站了起來,她把垃圾丟在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太陽已經下山,從車窗裡看向西方,天空中還殘留著一些紅色的痕跡,女人大步的往前走著,她有身孕,接近臨盆,肚子大的像頂著一麵鼓,安娜和我下車跟在後麵,女人先是走到商場門口的甜品店裡買了一份三明治和咖啡,接著往前走了五百米下地下通道,等地鐵,上車,有人讓座,我們始終跟她保持著五米左右的距離,地鐵行駛了15站,女人在科學院下車,出地鐵口望北一路走著,她的腳步時快時慢,有時又猶豫不決,到一處舊樓,她站在樓下打了一通電話,少時有五個身穿黑衣的男子持槍將她圍了起來,為首的男子走近她耳語著什麼,接著上下搜身,連頭發都沒有放過,讓她脫掉鞋子,拿了一雙準備好的拖鞋換下。   女人進了大門,幾個男人在門口隨意的站著。   安娜散開頭發,跟著走到大門口,為首的男人立刻警覺起來,伸手示意她站住,後麵幾人發現情況,立刻拔槍。   師姐別來無恙!站在右手花壇下的男人走了上來道。他示意同伴放下槍,走到安娜跟前,有燈光的陰暗麵,安娜剛開始沒有看清楚跟她說話的是誰,等走的近了看到全臉,驚訝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辦事。男人道。   安娜扭過身離開,沒走出去多遠又轉回去,我和老李緊張的扶緊耳機。   你們總部刑偵科為什麼會在這裡,那個女人是誰?   你知道我不能說。男人無奈的攤開手道。   你們...........安娜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指著男人搖搖手指退了回來,安娜上車,我才發現她的額頭已經緊張的出汗,兩手攥成拳頭,全身緊繃繃的直直坐著。   老李調轉方向,將車子開進了五百米外的停車場裡。   總部刑偵科為什麼會在這裡執勤?老李問安娜。   安娜不知道答案,那個男人的出現讓整個事情更加的撲朔迷離,安娜思考著,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   難道是“他”在上麵?老李諱莫如深的說道。   安娜下車,我們跟了下去,從後麵小巷子繞到舊樓的對麵,我們尋了一處黑暗的樓梯口蹲著,對麵幾個人說說笑笑,將煙頭扔的滿地都是。   天深了,多少有點涼氣,對麵的守衛者們進到大廳裡喝咖啡,隻留了一個抱著槍的男人還在門口的花壇前麵轉悠,老李蹲的腿酸腰疼,站起來敲打著腰部,對麵的男人察覺到了我們,舉起槍向我們走來。   怎麼又是你們,還沒走?   安娜見他走過來,主動站起來要了根煙,街頭的風很大,我們爬上高階,這個時節的季風有時有有時無,東南海岸沿線的白色風車無休止的轉著。   昨日市中心銀行押運車搶劫案的幾個劫匪審出來了嗎?那人問安娜。   那群人全部被割斷了舌頭,指紋全無,麵部遭受了故意損壞,讓他們寫字,恨不得給眼珠子挖出來,最後連一個屁也沒蹦出來。   丟了多少金子?   差不多有一噸。安娜無解的伸了伸肩膀又道:機動部隊的飛機追不上“獵鷹號”。   空軍有人叛變這個事情上層已經注意到了,丟失的三架攜彈“獵鷹號”對市區的轟炸造成了惡劣影響,民眾的情緒越來越難控製,事態再惡壞下去,隻會對“K”的呼聲越來越高。   上麵到底是誰?安娜撞了一下男人的胳膊問道。   一場晚宴而已,每個月三五次,有內閣的人,參議院的人,還有大法官。   “他”也來了?   男人並沒有回答安娜,丟掉手裡的煙頭,進去端了三杯咖啡出來遞給我們道:你們盡快離開這裡,不要給我們添麻煩。   我們知趣的端著滾燙的咖啡走到遠處的停車場,老李用眼神示意著樓頂的一束暗光道:那裡有三個狙擊手,頂塔處有一個,機動部隊的人藏在大樓地下車庫的入口。   安娜佩服的看著老李,老李打著火把車子開出停車場,我們並沒有走遠,而是繞到前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到淩晨三點鐘,一輛黑色的轎車從那棟樓的方向開了出來,我們尾隨在車子的後麵,接著就進了城區,來來往往的車輛掩蓋了我們追蹤的痕跡,前麵司機好像並不著急,停在了一家藥店前麵進去買了些藥品回來,接著又去打包了一份炒飯,等開進居民區,車子停在了一棟公寓的停車場,這時司機跑到後麵開門,那個女人從車上下來,司機將炒飯和藥品遞給女人,簡單交代後離去。   女人站在空蕩蕩的路口不知所措,她向前走了幾步,又望了望身後。   她的肚子!老李驚恐的指著女人的肚子說道。   女人大腹便便的孕肚已經消失了,寬大的連衣裙鬆鬆垮垮的耷拉在身上,越發顯得她的身材消瘦。   安娜沖了下去,我緊跟其後,安娜跑到了女人的前麵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女人顯然受到了驚嚇,緊緊抓住手裡的物品往後退了幾步,安娜亮出警官證,指著女人的肚子問道:孩子哪裡去了。   女人聽完此話身體慢慢顫抖,強忍著眼淚往前走,安娜想攔住她,被老李拉住,女人進了公寓的大門,我們緊跟著她上樓,血從她的腿流到了地麵上,安娜攙扶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三樓,等打開門,客廳裡坐著的護士和醫生立馬站了起來將她接到裡屋,屋子狹小而擁擠,臥室裡放著全套的治療設備。   誰安排你們來的?安娜抓著一位醫生問道。   醫生並沒有搭話,而是收拾著工具對女人肚子上的傷口進行再次縫合,女人臉色蒼白的望著安娜,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幾個黑衣男子進門,招著手讓我們出去,為首的男人檢查了安娜和老李的證件,將安娜和我用手銬鎖在樓道裡,老李被帶了下去。   他們是誰?我問安娜。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安娜試著打開手銬,用自己的鑰匙插到鑰匙孔裡扭動時,電子手銬反而越收越緊。   時間過了一個小時左右,老李垂頭喪氣的爬上來,黑衣男子和局長同時上樓將我們的手銬打開,與黑衣人辭別,一路無話,等回到局裡,局長打開會議室的電視,裡麵是一個被綁架的老婦人。   婦人對著鏡頭崩潰的大哭著,鏡頭外的歹徒每隔一分鐘就拿出鞭子對著老婦人的背部抽打。   機動部隊已經對山區裡的農家和可疑山洞進行了搜捕,你們倆要是再去闖禍,我也保不住你們,要不是有這件突發的案子,你們今天晚上就要被押送南山監獄接受審訊了,從現在開始,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尋找這個人身上。局長指著鏡頭裡的老婦人說道。   這個人是誰?安娜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裡恢復過來,局長將手裡的文件遞給安娜。   是K的母親!   誰?我驚訝的站起來看著鏡頭裡的老婦人,她明明那麼蒼老,已經老到認不出她。   安娜扭頭看向我。   我不能確認是她,我說道:她才42歲,早上出門時穿著白色外套,鏡頭裡的老婦人穿著一身藍色的冬衣。   是哪方麵的人綁架了她?老李問局長。   有幾個K的科學部的聖徒,他們的瘋狂並沒有遭到K的注意,於是將K的媽媽復刻了出來,但他們的隧道是自發研究出來的,所以隻探測到了老年時代的模樣。   我不覺得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停止思考。身後有人說。   我不覺得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一切荒繆無止.......   停止思考.......   我的腦袋清醒無比,睡了一覺後見安娜已經換上了防彈衣。   我要不要跟著一起去?我問她。   金子找到了,你跟著我們去看看。我接過老李遞過來的防彈衣穿在身上。   直升機飛入雲層,夏日的光強烈滾熱,下麵的森林裡有幾隻奔跑的馬鹿,沿著山體有一條大河洶湧的流向下遊,轟鳴的瀑布聲卷起層層水氣,能在半空裡看到彩虹。   直升機落在了山間的一片修整後的空地上,我們下來,安娜和我說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清,再問她時她已經接上了電話,步行三公裡,山路崎嶇難走,爬過一座矮山,就望見山體上有一座金光閃閃的雕像,雕像通體發著耀眼的金光。   是“K”,安娜透過墨鏡看到了雕像的臉部。   我們爬到了雕像的跟前,工作人員對雕像的高度進行了測量。    75米。測量員告訴安娜。   拆彈部隊已經準備好,安娜撫摸著雕像的塗滿金子的左腳。   站在市區望向這裡,太陽會在午後西斜時照在雕像上,K依然成了神明。   拆彈部隊的黃明明走過來對安娜道:很難辦!   怎麼?   這座雕像其實是一顆超級炸彈,我們預估整體大概有五噸重,炸彈在雕像的胸部,是一道“十”字,整個“十字”的中心有一顆滾球,隻要雕像發生一點點傾斜,那方圓五十公裡都會被炸成一通山穀,老式水平儀炸彈已經許久沒有露過麵了,上次出現時還是在“尚月年代”,當時戰爭進入了白熱化,大將軍劉成被叛徒綁架後鎖在了水平儀炸彈上,拆彈部隊去拆除時誤觸了彈球,大將軍被炸成了碎片。   從外部破壞進去呢,將兩頭打穿,拿出滾球。老李說道。   難辦就難辦在這裡,不說稍微的震顫就會讓滾球脫離中心位置,雕像的金漆後麵是一層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一樣的布線,隻要觸及到一根布線,炸彈就會爆炸。   總不能就立在這裡,那豈不是成了笑話。老李苦笑道。   五輛“金豹軍用越野車”開了上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下車走了過來。   是參議院的周凱議員,他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聽到拆彈專家的敘述後,周議員道:不必拆他,在雕像的周圍澆築上混泥土,將雕像掩埋在混泥土裡。   那金子呢?那可是整個城區的資金儲備。銀行的代理說道。   放心,我們會在明天舉行聽證會,百分之七十的議員和內閣成員都會在知曉書上簽字。代理一聽鬆了口氣,擦了擦汗下去打電話去了。   議員對我們招招手,我們走到他跟前,老人伸出手向我,我同他握了握。老人看著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與K有一脈血緣關係。   我驚異的看著他,老人又道:據資料室傳來的消息,隻有我家族這脈與你們家有血親關係,我的祖先柳彬彬先生是您夫人的外甥。   我知道他,他還是個在上初中的毛頭小子。我說道。   他並沒有什麼建樹,隻不過是個碌碌無為的庸人,畢業後乾過保安、服務生,後來在學校的維修部工作直至退休。老人接著說道:他的曾孫是飛船設計部的工程師,早早的就參加了奔月計劃,我們自此才來到這裡。   停止思考........   我呆呆的望著雕像,後山的瀑布震耳欲聾。   看來他們真的又要拋棄這顆星球了,這顆大炸彈佇立在城區周圍都不去設法拆解。我們上了直升機後老李說道。   “工程部的人會趕在後天之前將雕像掩埋起來。”處理事務所用的軟件裡傳來這條簡訊。   他們在氣象臺發現了K的母親,那裡有交火,大批的K的聖徒持槍出現,周圍警力聽到後迅速支援。對講機裡傳來了信息。   安娜命令直升機直接飛轉氣象臺,飛越了幾十公裡山林,遠遠的就聽到了聽到氣象臺的山上有零星爆炸的聲音。   機動部隊的人呢?安娜望向山上,山坡上站滿了手持機槍的灰衣人。   那都是K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機動部先遣隊的70個人已經被他們全部打死。對講裡的情報員報告。   那現在他們是在跟誰交戰?   山頂的掩體堡壘裡有180多名聖徒,他們要將K的母親貢獻給K,但K沒有接受他們的投誠,K要將他們全部殺死。   掩堡的射擊孔裡在不停的噴射子彈,一個個沖鋒而上的聖徒倒在地上。   有人朝飛機射擊,我們隻好先在山下停靠,那裡已經聚集了大批的部隊,部隊的先遣隊已經與K的人交上了火,K的人承受著兩麵夾擊,但他們並沒有一絲退縮,死亡對於他們來說隻不過是奔赴向前迎接子彈那麼簡單和無所謂,後山的山洞裡不停的有人跑出來增援他們,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山頭的掩堡被炸破了,沖擊的聖徒屠殺了那群科學部的“偽聖徒”。   轟炸機已經起飛,隻要K露頭,整個火力覆蓋將把此山夷為平地。情報員在對講裡說著。    K沒有出現。    K的母親,那個老婦已死,聖徒們將她舉在頭頂一步步的走向山洞,下麵的機動部隊已經突破了K軍的防線,有些潰亂的小股隊還在頑強反抗。    K並沒有出現,轟炸機已經到位,無線電裡傳來了局長命令投彈的聲音,機動部隊退出火線,呼嘯而過的彈藥和大火瞬間就覆蓋了整個山麵,K軍所有的人都落入火海,他們跑著、跑著、跑著............   火山火海,像一場龐貝的慘烈,火人揮動著雙手亂抓著撲向地麵,打滾,墜落山崖,痛苦的嘶喊聲震撼著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