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一具屍體,我還是很害怕的。 我跟著李子爸爸進了醫院,便直奔向太平間。 我是第一次來太平間,當推開門,踏進其中的那一刻就覺得渾身發冷,好像總覺得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跟著我一樣。 而眼看著前麵就要到停屍房了,我心中開始有些懊悔,實在不該答應李叔這麼爽快。 李叔牽著我,當然不可能知道我內心的想法,但腳步更快了。 我幾乎要跑起來才跟得上他。 進入停屍房後,此時正有一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站在一張水泥砌的臺子前。 水泥臺子上麵似乎躺著一人,上麵蓋著白色床單。 但當那醫生回過頭,對我們的到來並不吃驚,而是指著門口桌子上的口罩,示意讓我們戴上。 這時我猜到,那水泥臺子上麵躺著的,被白床單罩住的,應該就是李子的媽媽了。 我和李子爸爸戴好了口罩,走到那醫生跟前。 “劉醫生,明慧她脖子上的血止住了嗎?”李子爸爸先開口問道。 劉醫生搖了搖頭。 李子爸爸的雙眼變得暗淡。 “這就是你說的,能看到咬死你媳婦的蛇的小朋友?” 劉醫生指著我問向李子爸爸,因為口罩很大,近乎能遮住眼睛,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對,就是他。” 劉醫生上下打量了我,搖著頭說道:“老李,我工作這麼長時間,也見過不少離譜的遺屬。你搞那些玄乎的東西我懶得管,可你這不知從哪兒拐來了小孩兒,陪你一塊瘋,我等會兒是得上報領導的。” 李子爸爸激動地拽住劉醫生的手臂,說道:“劉醫生,明明是你們醫院處理不了我才想的辦法……” “行了,你要怎樣便怎樣吧。”劉醫生生氣的甩開了李子爸爸的手,在掀開白布前,再次問向李子爸爸,“你確定要給這小孩看你媳婦的遺容?” 李子爸爸被劉醫生這話問的有些猶豫,轉而看向了我。 我故作鎮定,向他點了點頭。 “確定,確定。”李子爸爸見我刻意擺出的坦然態度,連忙對劉醫生說道。 劉醫生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麼,慢慢拉開了白布…… 我雖然自以為做足了心理準備,但見到白布下麵的李子媽媽,還是心頭一顫。 她在四天前,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可是現在,李子媽媽冰冷的躺在這裡,那張臉慘白的嚇人,嘴唇發紫,但上嘴唇和下嘴唇交合的地方是紅色的。 我看著她,眼中好像浮現出了她生前的畫麵。 有心疼李子打仗輸了時的哭,還有李子考試得了高分時的笑…… “高粱,你看見那條蛇了嗎?” 這時,李子爸爸拍了拍我,將我從失神的狀態中叫醒。 那白布停在她的下巴位置,再往下是看不見的,我如實搖頭道:“看不見。” “看不見?”李子爸爸一愣,焦急說道,“怎麼會看不見?你明明從小就說能看見李子腿上的蛇,怎麼現在就看不見了?” 我指著白布說道:“應該是擋住了。” 李子爸爸恍然,看向劉醫生,目光懇切。 “這……”但劉醫生卻猶豫了,“老李,尊夫人需要驗屍,現在是裸著的,給孩子看不太好吧?” “拉到傷口位置就停。” 劉醫生與李子爸爸對視,見到其雙眼中的堅決,不由嘆了口氣,然後再捏住白布,往下拉了十來厘米。 我這時看到了,就是那條紅皮蛇,正咬著李子媽媽的脖頸,匍匐在她的身上。 而且它似乎不僅隻是咬著李子媽媽,它的脖子臌脹收縮,像是在做著吞咽的動作。 “李叔,是它!它在咽著東西,它好像在吃阿姨的血肉!” “什麼?!”李子爸爸臉色一變,然後焦急的懇請我道,“高粱,你快,你快扯它下來!” “我……” 我猶豫了,那紅皮蛇緊緊附在李子媽媽的身上,這讓我怎麼下手? “高粱,李叔求你了,這畜生害的李子走不了路,又害死了你明阿姨,現在還要毀你明阿姨的遺體,你忍心嗎高粱,她可是你明阿姨啊!”李叔說到動情處,甚至痛苦地跪趴在地上,抓著我的褲腿。 我牙關緊咬,做著動手前的思想工作,忽然瞥見水泥臺子邊有個工具推車,其中放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當即決定,一把搶出那手術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猛地向那紅皮蛇的蛇頭紮了過去。 手術刀極利,但這紅皮蛇的蛇皮卻滑,讓手術刀紮歪了半寸,紮進了紅皮蛇的喉頭部位。 手術刀深深刺入紅皮蛇的皮肉之中,紅皮蛇吃痛,開始掙紮了起來。 與此同時,我剛想按住這紅皮蛇,劉醫生卻死力抱住了我。 “小混蛋,你要做什麼?!”劉醫生憤怒的拉扯著我,說道,“你知不知道毀屍是什麼罪?!” 我著急的向李子爸爸喊道:“李叔,我紮住這蛇的喉嚨了,它鬆口了,你快讓劉醫生讓開,我把它從阿姨身上扯下來!” 李子爸爸這時是發懵的狀態,可能是因為紅皮蛇扭動掙紮,將蓋在李子媽媽身上的白布擠掉了,讓李子媽媽的遺體裸露在外的緣故。 李子爸爸坐在地上,一時未答我,而劉醫生已經扒向了我拿手術刀,紮住紅皮蛇的手。 我心中焦急,腦中一閃,忽然想起李子爸爸要我來此的原因,呼喊道:“李叔,你看阿姨脖子上的傷口還在不在流血!” 李子爸爸聽我聲音,抬頭一看,隨即驚呼道:“止住了,血止住了!” 劉醫生抓住我的雙手也是一顫,我聽到了他在我耳邊怔怔自語的聲音:“怎麼可能?這是為什麼?” “鬆手,你快鬆手!”李子爸爸這時站起身,架住了劉醫生的腋下,往後拖拽。 或許劉醫生也被發生在李子媽媽身上的變故驚到,竟也沒掙紮的放開了抓住我的雙手。 如此,我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全神貫注的應付這紅皮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