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我累的直打盹,後半段路我不記得怎麼回去的了。但我躺到床上的時候醒了一下,見著師父給我蓋上了被子,想來應該是師父他背我回來的。 回了山神廟睡了一覺,天剛蒙蒙亮,師父就叫我起床。 要早起,我是一百個不願意,但師父不知從哪兒拿了冰涼的毛巾給我擦臉,讓我再也睡不著。 我煩躁的起來,穿好了衣服。而師父雷厲風行的,早收拾好了遠行要帶的東西,還給我拿來了早餐,兩個熱乎乎素餡的大包子。 我叼著包子,迷迷糊糊的被師父推出了山神廟,看著他哐當一聲鎖緊了廟門。 廟門外麵已經有輛燒煤油的三蹦子候著,發動機“哐哐哐”的響著,震得我也跟著它的節奏一愣一愣的。 應該是師父找來的人。 司機是個四五十歲的豁牙糙漢子,幫我拿著行李到後麵的貨廂。 等我也上了貨廂,司機問師父:“吳叔,您廟裡咋多了個娃子?” “新收的徒弟。” “小山神嗎?”司機好奇的打量著我。 “別老山神山神那一套,聽煩了我搬出東村了啊。” “吳叔,可別啊,東村離了您可不行。” 師父笑著拎起最後一包蛇皮袋子上了貨廂,坐到我旁邊,吩咐司機道:“少廢話,出發。” “好嘞!”司機應了一聲,然後踩響油門,三輪車的煤油發動機運作起來,噪音愈發大了。 我被吵的捂住了耳朵,盡量大聲,近乎是吼著對師父說:“師父,去哪兒啊咱?!” “去縣城,坐長途汽車去……” “啊?”我看著師父嘴巴在動,但聽不太清楚後麵的話,又問道:“去哪兒?” “去祁川啊,還能去哪兒?” 師父擰著我耳朵,大聲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推開師父,揉了揉耳朵。 與此同時,師父拿來蛇皮行李袋,打開拉鏈,一頓翻找,掏出一本封頁都泛黃的老書,扔給了我,說:“小子,這是咱蓮華道的根本,你好生修習,別辜負了列祖列宗……哎,你好像還沒給祖宗磕頭呢吧?” 三輪車發動機的轟鳴讓我都懶得回應師父,我接來這老書一看,是線裝的,薄薄一本,封皮上寫著四個豎著排列的大字,“蓮華真解”,署名位置則是兩列小字,“蔭受李泌李通玄指點,於貞元三年有感而著”。 “李泌李通玄是誰啊?”我好奇的問向師父。 “你小子,尊敬著點,兩位先人也算我蓮華道的開派祖師。” 我師父敲了我腦袋一下,解釋說:“這兩位,都是唐代中期的聖賢人物,李泌,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衣宰相,輔佐過四位皇帝,道法通神。李通玄則是一隱士,佛家大賢,因其長壽,世人尊稱其為李長者……反正跟你講那麼多你也記不住,你就記著,是他們二人與咱蓮華道祖師爺論道,才有了蓮華道和這本‘蓮華真解’就行。” “哦。”我懵懂點了點頭,翻開書冊,當先一頁寫著:吾蓮華道之真義,脫胎釋家《妙法蓮華經》,空相為本,匯粹《黃庭經》《抱樸子》《陰符經》《金丹論》…… 這一大長串字,還是繁體,要我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去看,不一會兒就暈暈乎乎的。 師父似乎知道會是這般情況,與我說道:“後麵一頁有三元宮圖解,你便照著圖上的法門修煉。” 我聽著師父的,看向書頁密密麻麻的小字後頁。 果然是一人像圖。 此人全裸,周身百脈穴道皆有標注,人像圖右側有說明:蓮華道法入門,與普眾法門無異,需立三元、聚九氣,九氣成,方可叩金丹道。資質絕頂者,日日煉精化氣,需得千日…… 千日?不就是將近三年時間嗎? 我嘖嘖一嘆,剛想翻開下一頁,卻被師父阻止:“修行可忌諱貪多嚼不爛。” “師父,三年吶,難道我要對著這張人像圖看三年?” “練練看嘛。”師父笑著說道。 我無可奈何,學著書裡人像那般的盤腿蓮花坐,得虧我還算瘦些,一腳別著大腿上,可難受的很。 我才坐下一會兒,三輪車一顛,就讓我破了功。 “沒事兒,重新來。”師父扶穩了我,安慰我道。 這環境惡劣,我隻能盡量平復內心的煩躁,再次試了兩次,終於能在顛簸的情況下盤腿坐穩。 “觀想圖像為己身,引精匯集至下元丹田宮。” 我聽到了師父的聲音,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於是我拚盡全力,去回憶著那副人像圖。 我將那人像圖的五官,想象成我的五官,將那人像圖的四肢軀乾,想象成是我的軀乾……不,還不夠,我還要想象著我心臟的跳動,血液的奔流,還有我一呼一吸間,胸部的鼓脹縮陷。 慢慢地,這幅人像愈發清晰,我甚至能感覺得到這幅人像活了過來,坐在三輪車上,身子被顛地上下起伏。 下一刻,人像上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的穴位漸漸隱伏,但是那上中下三元宮卻愈加清晰了。 這三元宮分別在小腹,心房,和腦部。 師父說,我要引精至下元丹田宮聚為氣。 “精”是什麼? 我想問師父,但我現在處於這種玄妙的狀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感覺很好,我不想打破它。 忽然間,我看到人像的四肢百骸在逸散著隱約霧氣,是有些飄渺虛無的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九色霧氣。 這些霧氣是不是就是“精”? 可我又怎麼留下它們,讓它們聚集到下元宮裡? 我思考片刻,又觀想出一隻大手,直接包裹住了這幅人像,但下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呼吸一滯,渾身像被有莫名的力量擠壓一般。 是我觀想出來的大手! 我連忙觀想出來一柄利刃,將這大手斬斷。 大手消失,我能夠呼吸順暢了。 但我該怎麼引導這九色霧氣進入下元宮內? 我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我看的武俠片裡,那些高手練習內功都是要真氣運走周身經脈的。 於是我嘗試著,觀想那把利劍變為一把鑷子,捏住那逸散的九色霧氣運走周身經脈。 然後,那九色霧氣竟逸散的慢了,漸漸地,人像全身逸散的霧氣都被我調動,行走了周身經脈一圈後,渾身的霧氣凝練如實,徹底任由我拿捏。 於是我趁熱打鐵,將那一團凝練的九色霧氣塞入了下元丹田宮中。 但九色霧氣突然震動,隻赤、青、綠三色霧氣留存其中,其餘六色崩散。 緊接著,我突然覺得渾身一抖,一個激靈從那種玄妙狀態中驚醒,腳下意識一蹦。 我是坐在三輪車上,這一跳要高出三輪車三個高。 我飛出三輪車了。 但下一刻,我覺得腳踝被人拽住。 是師父拽住了我,他救我回了三輪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