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坐到師父的身邊,剛才突然驚醒跳了一兩丈高,現在心裡是驚嚇激動各占了一半。 師父抓緊了我,探了探我的脈象,然後瞪著那雙覆著白翳的病眼,問我道:“你這就引虛炁進了下元宮?” “好像是吧。”我不怎麼確定。 “再觀想試試。” 於是我閉上眼,觀想那副人像,有先前的經驗,人像很快出現。但奇怪的是,這次的人像中,下元丹田宮內有赤、青、綠三色霧氣在其中糾纏。 我睜開了眼,告訴了師父發生的事情。 師父聽後沉默,好半天後,突然怒罵我說:“你個臭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我叫你引虛炁入下元宮,還沒告訴你方法你就敢瞎嘗試,這麼魯莽,不怕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會咋樣?”我有些好奇。 “下元宮毀,全身經脈崩斷,輕則殘廢,重則七竅流血暴亡。” 我感到一陣後怕,埋怨師父道:“那您早不跟我說明白……” 師父氣道:“誰能想著坐這三蹦子上頭,你個臭小子還能一眨眼的功夫就觀想成了?!” 我知道師父這是拐著彎誇我天才。 我心中美滋滋的,又好奇這正經引虛炁入下元宮的法門,問向師父道:“那您要跟我說的方法是啥嘛?” 師父一愣,隨後卻有氣無力的回答我說:“書後麵有,自己看吧。” 我翻開書頁一看,洋洋灑灑的滿頁字,似講解的入門煉虛化炁:人有九炁,分生、死、陰、陽、土、地、乘、聚、納,此先天九炁,後天弗能用之,遂需煉虛成炁為己用。下元宮藏土炁、地炁、納炁,為根基之始,中元宮藏生炁、死炁、乘炁,上元宮藏陽炁、陰炁、聚炁。修行切忌浮躁,當緩步而行。資質絕頂者,修行伊始,十日可藏納炁,百日可藏土炁、地炁,至此下元宮煉虛化炁,方能修行中元宮。三宮煉虛化炁,即叩金丹大道…… 後麵還有很長的字,我大概了解就不繼續看了,轉而看向人像圖。 上麵標注了人像逸散九色虛炁的顏色,正對應赤橙紅綠青藍紫黑白,生炁白、死炁黑、陽炁紫、陰炁藍、土炁青、地炁綠、乘炁黃、聚炁橙、納炁赤。 但是標注的引導虛炁匯集三元宮的方法,卻出乎我的意料。 上麵寫:凝神靜心,以心意控九炁遊走七十二小周天,曲折往復,暢通全身,再三十六大周天,交換天地人自然氣,撫慰待其平緩方能入宮。批注:切忌強壓九炁,恐後輩有甚者,爆體斃亡。 我想起自己引導九炁遊走周身經脈,隻大致走了人像上的任督二脈,還不算得上一個小周天。之後我就強壓著九色之炁囫圇塞入下元宮。 那九炁入下元丹田宮時,確實也讓我感到不適,有種撕裂感。 我看了看師父,話在嘴邊欲言又止,但想想其實也沒書上說的“爆體斃亡”這麼誇張,便將話咽回肚去,不將此事告訴他,讓他徒添擔心。 我想著我修習金丹之法這般輕鬆,即使小心著些,也差不多能一鼓作氣,將中元宮和上元宮練成了,到時在師父麵前顯擺一番,看著他驚訝的表情,想想就開心。 與此同時,三輪車停下了。 這一路我早適應了三輪車的顛簸和響聲,三輪車突然停住,讓我下意識一個趔趄,為了怕栽倒,我一墊腳尖,整個人跳到貨廂外麵。 而三輪車司機從駕駛位下車,見我怎麼就蹦出了貨廂,是有些發愣。 我師父見狀,對司機說道:“這小子調皮的很,憋了一路想撒歡,不用管他。” “哦哦。”司機愣愣地點點頭。 我師父從衣兜裡掏出張鈔票,遞給司機:“東村到縣城汽車站,十塊錢,夠了吧?” 司機一瞬麵色脹紅,連忙躲開:“山神爺,您要折煞我啊,我哪裡敢收您的錢?” 我最煩的就是大人間的客套,看著我師父跟那四五十歲的司機大伯為了十塊錢推來阻去,當即就撇過頭。 我們是到平遠縣城了,離我家湯溝鎮更遠了。 我看向四周,不自覺就被馬路對麵的平遠百貨大樓吸引住,那可是有七八層高,它前麵的馬路上小轎車很多,但沒自行車多,就連路邊小攤賣的小吃也比我家那邊要多。 我看著有個小攤撐著大鍋,賣的是燉羊蹄,那湯汁粘稠咕嚕冒泡,蒸汽升騰,讓我很容易就聞到了香味兒。小攤牌子上寫說一塊錢一根,不貴,我剛忍受不住誘惑要去買,就被師父抓住了。 此時他跟三輪車司機商量好了價錢,送走了人家,大包小攬在身上,似乎因為我偷跑感到惱火,將那個最大的蛇皮袋掛在了我脖子上,勒的我差些喘不過氣。 我趕忙取下,剛想抗議,師父就拽著我往汽車站裡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孩子總是饞嘴的,我一路叫嚷著要吃燉羊蹄,吵的師父煩不勝煩應下,買好去祁川的車票,剛走到馬路邊的燉羊蹄攤位前,師父被攤上坐著的一個人認出。 “東村的吳山神?” 這人看著挺年輕,二十出頭,一身筆挺乾凈的西裝,戴著黑色方框眼鏡,跟他身邊的羊蹄攤子格格不入。 師父剛要掏錢給攤主,卻被這人搶先,師父看著他付過了錢,老神在在的問他道:“你哪位?” “我啊,徐誌強,平遠百貨的經理,年前才去山神廟拜過您,我可是在您那請了五百塊錢的香!”這徐誌強看著師父,激動的說道。 我師父今天穿的紫緞唐裝,白須白發,頗有點仙風道骨,加上那雙標誌性的病眼,確實容易認得出來。 “哦,好像有點印象。”師父麵對這徐誌強的殷勤,隻是扣了扣耳朵,隨口一答。 “您老怎麼來了平遠縣了……這位小朋友是?”徐誌強見著站在師父身邊的我表情不耐煩,好奇問道。 “我徒弟。” “啊,原來是吳山神的高徒……” 徐誌強邊說著,邊摸索身上,從內兜裡翻出張百元大鈔,就要遞給我。 我對他的觀感立馬好了,笑嘻嘻地就要接下,卻被師父猛地一抽手背。 我鬱悶地抽回了手,那徐誌強捏著鈔票,一時收也不是,給也不是,隻能尷尬的笑了笑。 我戀戀不舍地看著那張百元大鈔,被師父拽到了攤位裡的一張矮桌前坐下。 但燉羊蹄上來,吃著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