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枕頭裡麵怎麼會有蜈蚣卵?” 我看著那些黑籽兒樣的蜈蚣卵,心裡說不出來的膈應。 “當然是有人想害她了。” 師父說罷,踩住那些黑籽兒腳一使力,碾碎了它們。 這些蜈蚣卵被碾壓後,留下了一小灘深綠色的液體。 “師父,誰要害她?”我疑惑問道。 “那誰能知道?她這個脾氣,招惹著誰都有可能。”師父趴在床邊,打量著徐母的耳朵,說道,“不過看樣子那人算是留了手,隻施以懲戒,但對她來說,下手好像還是有點兒重了……我若不來,你媽運氣好點兒,或許夭壽十年能撐過這一劫,運氣差了,活不過半年。”師父看向徐誌強。 徐誌強聽的一急,連懇請道:“求吳爺救救我媽啊!” 師父略一沉思,說道:“會用蠆蟲,施法之人來頭肯定不小,但還給你媽留了一半活路,想來也算個好脾氣的人……你說我平白無故,為什麼要得罪他?” “吳爺,您不能見死不救啊……”徐誌強聽我師父的意思,是沒了施救的意思,情緒一瞬崩潰,跪倒地上一直磕起響頭,“您隻要救我娘,我給吳爺您當牛做馬,就算拿我的命換也行!” 徐誌強一個頭一個頭的磕著地,次次轟響,三個頭下去,額頭都破皮流血了。 我見著也不由動容,想去跟師父求情。 師父似乎知道我的心意,沒等我開口就摁住了徐誌強。 師父白眼珠子盯著他,點頭說道:“倒是個有良心的孩子,但你可知道,‘阿意屈從,陷親不義’,也是不孝?你就是順著你娘的臭脾氣,看看,釀出禍事來了吧?” “吳爺……”徐誌強仍還想乞求,但被師父打斷。 “這樣,我給你條路,等此間事畢,你與我回去,我留你三年時間,你給我經營著山神廟,最好再能做出些產業,我就救你母親。” 徐誌強聽的一愣,隨後立馬回應:“吳爺可要說話算話。” “吳奎說話向來一口唾沫一個釘。” “好,我跟吳爺三年,吳爺等著,我這就去辭了平遠百貨的工作!”徐誌強說完便要爬起。 師父說:“不急,你去找柳枝,或桃枝來。” “啊?” “救你母親用得著。” 徐誌強連忙應下,沒敢多問,而這次師父也沒再阻攔,放他離去。 我聽師父的意思,他是要留徐誌強,我不由疑惑:“師父,你留他在山神廟乾啥?” “還不是為了你小子。”師父麵向我說,“你師父我五弊三缺犯窮,這輩子手上都留不住錢,可既然收了你小子做徒弟,總也得想法給你小子攢點餘財剩下來,沒錢那是多難受……我看這徐誌強就不錯,二十歲出頭的年紀,能當的上百貨公司的經理,還是個讀過大學的高材生,正好你跟我學本事,前兩年是去不了學校的,他也能教你讀書。” 師父如意算盤打的劈裡啪啦響,我一邊可憐徐誌強,就這麼被師父當成個掙錢教書的工具人,一邊又感激師父,他想的一切,原來全都是為了我。 其實細算下來,我跟師父相識不過兩日時光,他卻對我這般上心。 我先前被師父欺負過,心裡剩下的最後一絲怨氣也徹底消失,看向師父的目光都不由柔和了不少。 “小鬼頭,你這麼看著我乾嘛?打什麼壞主意呢?”師父滿臉狐疑,說道,“話可跟你說好了啊,你跟著我,學成之前別想偷跑回家……呃,中秋春節你可以回家待兩天。” 其實我一開始害怕的時候是挺想家,但這滿打滿算,才出來兩天,玩都沒玩夠呢,況且修煉《蓮華真解》,還有那五雷決是挺有意思。我無所謂的應了一聲,見著師父開始麵帶質疑,上下打量起我。 師父的瞎眼雖然看著和瞎了一樣,但一直都炯炯有神,我忍不住問道:“師父,你這兩隻眼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啊?” “真瞎。” “那為什麼我總覺得你能看見東西呢?”我說出心中疑惑。 “確實能看見。” “啊?” 師父的話寥寥幾字,簡單易解,可湊在一起卻讓我不明白了。 眼瞎了,不影響看物? “等你煉精化神,你就明白了。” 師父跟我打起啞謎,之後就不與我解釋了,我沒再追問,畢竟現下不是扯閑天的場合。 師父翻找起徐母的床頭櫃,找來一個針線盒,取出一根縫衣針。 “徒兒啊,記得我剛才說,徐誌強他娘是被蠆蟲害的嗎?” 我當然記得,但不知道這蠆蟲是什麼,於是我問道:“蠆蟲是啥?是蠱蟲嗎?我看電視裡,苗疆那邊有人會用蠱,又毒又厲害。” “大差不差。”師父笑說:“活人用蠱,陰鬼用蠆。” “啊?”我心中一驚,“這蠆蟲是鬼用的?” “是啊。”師父邊說著,邊用縫衣針在徐母的耳根位置一挑。 頓有血流成線,隻是這血線本來鮮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慢慢變黑,逐漸又紅。 緊接著,原本一直在渾身痙攣的徐母,竟漸漸的平復下來。 “蠆蟲與蠱一樣,涵蓋毒蟲,蜈蚣就是其中一種,看枕芯裡的蜈蚣卵,應該是金頭蜈蚣。” “那是啥?” “挺少見的,喜陰厭陽,看到枕芯裡掏出的白色碎花瓣了沒有?算是它的伴生之物,叫鳳丹,據說長於墳塋,以它來飼養金頭蜈蚣,產卵後,佐以母株花瓣孵化,就能驅使子蟲,寄附人身,可令受害之人噩夢頻生,陰消陽長,殺人無形……對了,金頭蜈蚣算是一種載體,也是能叫蠆鬼寄存的一種蠆蟲,而蠆鬼就是能驅使蠆蟲的一種鬼。” “能寄身於人?這麼可怕?”我聽的頭皮發麻。 “你不用怕,你修煉《蓮華真解》小成,已初有蓮華法身傍身,剛孵化的子蟲侵不了你身……呃,但若碰著母蟲,還是能躲就躲吧。” 我暗暗記下,與此同時,徐誌強終於回來,帶著一把柳枝,一把桃枝,還有一張紙。 紙上有字,標題是“辭職報告”,師父接下潦草看了兩眼就還給了他,微笑說:“做事倒雷厲風行,不錯,合我脾氣。” 隨後師父拾起那一把柳枝。 現在是夏天,柳樹長得茂盛,師父抽出一枝柳枝,擼掉枝條上的柳葉,隨後一陣輕撚,將柳枝皮也搓掉,剩的發白的芯子。 我師父捏著那根褪了皮的柳條,甩了甩,笑著對徐誌強說:“俗話講,清明搖柳,百蟲上山走,這清明門頭插柳,一辟邪,二驅蟲。要治你娘,是比桃木枝用的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