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執拗(1 / 1)

榮華猶明 北洞光 1882 字 2024-03-17

哪怕多日的舟車勞頓也不減他宋池榮此刻煥然的神采,這種似笑非笑,居高臨下的挑釁,任尋常人隻當情人親密間的妙語,我卻聽出點不一般的意味。   若是找到了又當如何,你會渴求我的什麼東西呢,我現如今仍是一無所有。抑或是你為了別的什麼由頭,便美其名曰“報答”。   可是,我的鐲子好好地躺在我的袖子裡呢,怎麼會被你找到呢。   此刻我也覺興味非常,胸口莫名生了一股子邪火似要愈燃愈烈。你此番卻是要葬送我的自由作為代價的報答麼,那我又怎麼可能讓你如願呢。   我在馬車這邊無聲地笑了,輕率而不加掩飾,兀自想象著順利回京的場景,還真沒法克製。“夫君當真覺得自己能找得到麼,”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興奮,我腦子卻有點跟不上了。   我感到我的眉毛急不可耐地跳動著,昭示某種不可言狀的猖狂。是了,確實不妥。興許還是沒乾過這種蠢事,他不過一句話,我怎地自己亂了陣腳。   雨已停了,我著急下馬車,衣擺沾了泥土也無暇顧及,“宋郎,我得去找找看,你在這等著,我等會兒就回來。”我的動作恍然間變得遲鈍起來,身子輕飄飄地看不清眼前的路。   他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嘴角噙著笑,目光沉沉。“娘子莫慌,我定能幫你尋來。”我疑心他知曉我袖子裡有鐲子,一麵防著他,一麵接他的話,“那我們快一同找找吧。”   我甩下他往林子裡走,再往後的聲音什麼也聽不清了。我並不熟悉這裡的地形,想弄他也還是費勁。過了好一會兒,我到最後卻在這鬼地方迷了路,山路蜿蜒,哪看都是綠油油的一片,我不由得麵上不虞。後麵跟著隻悠閑的狐貍,我想他並不著急。   也許他也不知道我這是迷了路。到時候誰弄死誰也還不那麼不一定。   出來時天色尚早,此刻已有了點日落的苗頭,光線漸暗。但願我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弓著腰眼睛卻時刻看著宋池榮的方向,唯恐懈怠。   不遠處的林子有個小土坡,我溜過去,當場表演一個假摔,佯裝受傷將他叫了過去。   宋池榮蹙起眉頭走過來,輕盈的衣袖飛揚,又緩慢落下,像一隻沉默又頹廢的蝴蝶。   他垂下眼瞼,睫毛掩住他的神色,似是在意但不甚用心,自大如世上隻他一人,配合著敷衍一句“傷哪兒了”,口吻是例行公事的好模板,抬眼卻盡顯溫柔。   我猛地推他,使盡全身力氣。卻沒成想宋池榮反應神速,硬是攔腰將我捉了去,一下子和他一起滑下坡去。   豈料那坡底竟是個山涯。   熟悉的感覺再度襲來,無數枝丫藤蔓我發瘋似的想脫離這一段糾纏拉扯,身體卻不斷緊繃,慌亂中不自覺地撐住宋池榮的胸口。幾秒鐘的時間被無限拉長,有某個瞬間,我緊閉了眼,甚至希望自己能早點倒下,好結束這場無望的折磨。   怎麼可能會不害怕呢,我的心砰砰狂跳。後悔逐漸淤積釀出苦澀。我是太過了解,電閃雷鳴的夜裡,時間如何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分裂我的滋味。又何嘗不會想起,那場悲傷又血腥的滅亡。   反復,折磨,窒息,掙紮,絕望。   而這次我在他的懷裡,仍是痛地無法忍耐。心裡卻再次陡生興奮。   冷風寂寂,淩亂的發絲親吻他蒼白的脖頸。衣衫早已破舊不堪,身下的血跡默默開出詭譎的花,一刻不停地刺激著我的神經,疼痛將感覺無限放大。   我是瘋子,彼時驕矜自負而不可一世的宋子雲,就該與我共享此刻的破爛與狼狽、沉溺與癲狂。   我們,總該會是同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