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幾日淅淅瀝瀝的雨聲,引的我昏昏欲睡。這雨似下在我身上,漫無邊際的冷意從指尖一點點竄上來,我有些煩躁了。 馬車內近乎簡陋了,自我出生以來就沒見過這番樣子的。簾子看不出是什麼布料,旁的窗格上的雕花內攢起汙垢,暗淡如同宋池榮這麼的一個人。耳後是車輪慢慢悠悠地一點點往前挪,隔幾個時辰他的幾個仆人停下弄那幾個一看就不成樣子的車軲轆。幾個來回下來,我已無甚耐心,睡意莫名消了。 雨下地煩躁,人也煩躁。 短褐不完,卻過分整潔,你究竟想掩蓋些什麼呢。 身處逆境,卻泰然自若,你想要的又是何種可怕的東西,值得你這麼為自己繪上一張假麵呢。 侜張為幻,卻又體貼周到,不著痕跡地表演,背後卻是讓人心驚的凝視與質疑的意味。我無法想象的是,你心中應當無比得意吧。 彼此間搭膝坐著,狹小破舊的空間內藏匿著旖旎。時間久了,我竟也還能體味出絲絲溫情。就如同,我們如同真夫妻那般親密。 可惜這並不能抵禦我周身的冷意。我隻是一塊無甚感情的冰,不若身體,更遑論內心。國破家亡,孑然一身,了無牽掛。這樣的我又能帶給你些什麼呢。 且不說在無人之境救下我的命,你既知曉我的姓名,又千方百計虜我上京。 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或許還習得好武功,工於心計的這麼一個人,想來這麼做卻是不值當的。 我總不能吃一塹又吃一塹吧,痛的體無完膚才能得到教訓吧。如此滑稽,明知是個火坑還得往裡跳。 所以,宋池榮,你就得是個壞人,冠冕堂皇。 或許你應當並不介意我劫了你的馬車,再送你上路。我定會感念你是我的貴人。你或許應當知道我是不擇手段的小人,但我並不覺得你能比我少幾分的冷酷殘忍。所以,你最好死在我手裡。我的恩人。 看著他白皙纖細好比女人般的手腕,我還是狠狠生出了惡心思。 想來還未入官道,雖看不清車外的光景,但並未聽見甚麼人群的聲音,我判斷這應當是郊外。 想是這麼想著,一旦落入上手的步驟,硬是艱難。我從前在宮中何時乾過這種費腦子的活,一想更惱人了。 手上無意識把玩著宋的手指,目光從他漂亮的眉眼間略過。側臉被陰影勾出柔美的輪廓,不可否認的是,這的確是一副好皮囊。 不會很可惜,至少我會記住你此刻最好的樣子。我心情頗好地對他勾起唇角。 宋郎不明所以,卻輕輕挑眉一笑。 在下一個歇息的空檔,宋池榮合上眼。我趁此解下來一枚手上的小鐲子,迅速放進衣服袖子的口袋裡。 不多一會兒,待他再睜眼時,我皺眉地看著他,耳朵裡是自己矯揉造作的聲音“呀,宋郎,我的鐲子好像不見了。” 見他好整以暇地瞧著我,並不搭話,我硬著頭皮說,“這是我阿母留給我的鐲子,是我身上唯一有的一點念想了。” “沒有它我該怎麼辦呢”這下我是真有點著急了,幾句話沒把他說動,我是真害怕他看出點什麼來。揪著他的袖子,話裡自然帶了點哭腔。 在昏暗逼仄的馬車內,宋池榮抿起唇,偏頭笑了,露出小巧的括弧,“若我幫你找到了,你該怎麼報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