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顧不上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酒店,趕緊安慰著電話那頭哭得稀裡嘩啦的小米。 “怎麼回事呢?”我盡量溫和地問道。 “今年縮減了名額,隻招收10個人。”小米抽泣著,“我臨場發揮的不好,復試的名次不理想,師兄你說我現在該咋辦啊?考不上研究生,工作也沒得找,我該咋辦啊?” 這幾聲“怎麼辦”讓我內心也是一陣茫然,對呀!該怎麼辦啊?我來不及追悔自己離職的草率,勸慰道:“你先回中州,我們再做打算。” “我不想回去。”小米仍然抽泣著,“別人都考上了,就我沒考上,我不回去。” “要不這樣,上州距離南州不遠,你去找黎珍,等心情好些再回來。”我建議道。 “嗯嗯,我得先緩緩。”小米止住了哭聲,“你幫我買票吧。” 安排完小米的事情後,我起身穿上衣服,發現桌上放著兩千塊錢,我嘆了口氣,把錢塞進了兜裡。 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事已至此,該忘記的就得忘記,該麵對的還得勇敢麵對。 走出酒店我就直奔書館,修改完簡歷,便海投了出去,當務之急是得有個穩定的收入。 接下來幾天,有陸續的麵試邀約,一次次的希望和失望,一周過去了仍舊一無所獲。 周五這天,我垂頭喪氣地走到公交車站,零星的幾個人在等車。上車投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零錢。這時坐在邊上的一位老奶奶看出了我的窘迫,替我刷了卡。我急忙說著感謝,在後麵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看著窗外熙攘的人群,我深刻地體會到了生活的不易,鼻頭一酸,眼眶竟然有些濕潤。 “大哥哥,你怎麼了?”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喊道。 我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邊上坐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她朝我天真爛漫地笑著,一旁站著的母親也向我微笑地點了點頭,小女孩繼續說道:“哥哥給你糖吃。”小女孩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棒棒糖遞給了我。“吃完糖,就不苦了。” 我被逗樂了,接過棒棒糖,認真地說道:“謝謝!” “不客氣!”小女孩裝作大人的口吻說道。 這時候車內報站了,小女孩站了起來,抬頭問媽媽:“我們是不是到站了?” 車子停穩後,小女孩拉著媽媽下了車,看著她一蹦一跳快樂的樣子,我嘴角有了些許笑意,心情也好了很多。 又坐了兩站,終於回到了學校。剛一下車,我的手機響了,是張雪燕。 “你說什麼?已經好幾天聯係不上你姐了?”我心頭一緊。 張雪燕著急地說道:“那天下午姐姐陪我從醫院回來,說要請你吃飯,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腦子一懵,“我這就去找找。” 一圈下來,都沒有她的消息,我心裡越發地不安。 張雪燕通知了家人並報了警,經過調查和確認,得知了一個噩耗:3月10日晚,張雨燕把我安排到酒店之後,在回學校的路上,遇到了三個醉漢,被他們挾持並侵犯。事後張雨燕報了警。3月12日,歹徒們相繼被緝拿歸案。3月15日,警方在郊區水庫發現一具女屍,形貌特征和張雨燕很像。 等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張雪燕和父母俯身在張雨燕的屍體上嚎啕大哭。直到此刻我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固執地覺得這不可能。 我跪倒在地,看著張雨燕濃紫色的嘴唇和蒼白、浮腫的臉龐。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呼天搶地而無濟於事。我狠狠地抽打著自己,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回到中州,突然自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病房裡。 “師兄,你終於醒了!”小米坐在床邊,眼裡噙滿了淚水。“可嚇壞我了!” “這是在哪?”我有氣無力地說問道。 “你昏倒了整整三天!”小米握緊我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的樣子讓我覺得有了些許力量。 “小米,我們離開中州吧!”一想到張雨燕,我的心裡就堵得慌。 小米沉默著,咬了咬說道:“嗯,師兄,最近有兩條補錄信息。” “是嗎?哪裡的學校?”我側過身子問道。 “一所在北州,一所在西州。”小米把手插進衣兜,起身在床邊踱著步。 “你怎麼考慮?”當聽到有西州的院校,我咽了咽口水。 “西州外國語大學還可以。”小米說完乖巧地坐回椅子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削起了蘋果。“北州就不考慮了。” “委屈你了!”我嘗試著抬起手,搭在小米的肩上。 小米放下水果刀,遞了一塊蘋果到我嘴裡。“這也許就是天意,這下你開心了吧。” 我笑著點了點頭。 4月4日清明節,天剛剛蒙蒙亮,細雨在天地間絲絲縷縷地織就了一張迷蒙的大網。我和小米懷著沉重的心情在岸邊放上了花籃鞠躬悼念。 “來了。” 我回頭看時,心下一緊,恍惚間錯把張雪燕當做了張雨燕。 張雪燕放下花籃,朝著水麵放聲大喊:“姐姐,一路走好!我會照顧好爸媽,照顧好自己!來生我們還要做姐妹。”喊道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小米把張雪燕緊緊抱進懷裡,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們,默默地站在一邊。祭奠完畢之後,張雪燕要趕去機場飛回北州,在上車前她從包裡拿出一個袋子遞給了我:“這是我姐姐的遺物,和你有關係,你自己處理吧。” 我看了看小米,接過了袋子。 回到學校,小米借口班裡有事,讓我一個人先回書館。我心裡明白,她是想給我一些空間。 在書房裡,我打開袋子,裡麵有一件布滿血漬的短袖,短袖的背上有好幾處被刀劃破的口子。還有一個筆記本,扉頁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字:“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在別人的夢裡奔跑,找尋不到自己的方向!”我心裡糾結要不要看,轉念一想看了又能怎樣?最後還是合了起來,把短袖和筆記本裝回了袋子,放在了行李箱的最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