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沒多久，坐在後排的小西就睡著了。我也很困，但出於禮貌還是強忍住了，和彤姐聊起了天。 　　“彤姐，這次您來西州忙什麼啊？”我隨便問問。 　　“嗷！工作上的事情，從去年開始，互聯網汽車金融興起，推動了汽車市場的增長。”彤姐到沒有敷衍我，認真地解釋著，“現在國內市場大熱，國外的汽車廠商也都盯著這塊蛋糕，想要分一杯羹，聯合金融機構，相繼都推出了信貸和租賃業務，我這次來就是和西州銀行協商成立金融公司的事宜。” 　　“嗷～”我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說道。 　　“你在西州做什麼工作？”彤姐順著導航一直向南開著。 　　“我啊！回到西州後就在這家公司上班，做燈具造型設計，最近安排我去參加互聯網產品的設計培訓，從下周開始正式帶薪脫產學習。”我打著哈欠說道。 　　“那還不錯，男怕入錯行，你原來在南州做的那個數字建模師前景挺好的，國內奇缺專業的人才，不過不喜歡，換了也就換了，你現在入的這一行也不錯，還不算太晚。”彤姐用餘光看了看我，笑著繼續說道：“現在雖說已經有很多大公司占據了大部分行業，但還是有很多風口，這次你可要好好堅持，成功往往不僅要靠實力、機會、運氣更重要的是，看準之後的堅持，堅持長期主義。一個男人要是堅持不住，你說是不是很挫啊？” 　　我明白彤姐的好意，擔心我再職業生涯關鍵的前幾年晃晃蕩蕩沒有沉澱，最終會淪落為一個毫無建樹的老油條。 　　“嗯嗯！謝謝姐。”我轉頭看向彤姐，語氣認真地說道：“以後還得您多多提醒我才是。” 　　“算了，我才沒功夫操你的閑心。”彤姐扭頭瞄了我一眼又繼續看向前方，語重心長地說道：“本來還想著念在你我曾經鄰居一場的份上，給你送一場造化，但現在看來也不用了！” 　　“別啊！你送啊！”我一聽這到手的造化就要沒了心裡那個著急啊。 　　“得了！你現在這樣也挺好，好好堅持，問題不大。我本想著在組建的金融公司裡給你某份事少、錢多、離家近的差事，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自己努力的樣子很帥。”彤姐扭頭看了看滿臉“沮喪”的我，樂嗬嗬地說道：“你呀，還是小孩子氣，這職場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嗯嗯，彤姐說的是，其實我已經有了規劃，這邊好好學著，過陣子找些實習機會，積累些經驗。等上手之後，再看公司的安排。”我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給了彤姐，也是想聽聽她的意見。 　　“其實互聯網金融行業算是個不錯的機會，但這一行，一定要能守住底線。”彤姐語氣心長地說道：“我有有朋友做這行，確實是越賺越多，但越賺越停不下來。” 　　彤姐說這些我不太能聽得懂。 　　“原先掙10%，慢慢就想掙20%、30%，到後來想掙的就越來越多，整個人的道德底線也越來越壞，賬催的手段也越來越暴力，最終就演變成了網絡高利貸。”彤姐說到這裡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問他為什麼不能做點別的？看著那些被催收的人窮途末路，有的出賣肉體、道德淪喪，有的出賣良知、鋌而走險，來償還那越滾越多的債務，為此家破人亡者亦不在少數，內心就沒有一點不安嗎？互聯網真的就是法外之地嗎？” 　　彤姐越說越激動，可以看得出來，這個朋友和她關係匪淺，讓她很失望。 　　“你猜猜他是怎麼回答我的？” 　　“我～我不知道。” 　　“他說，這行來錢太快！給我舉了個例子：借款人通過他的平臺借1000塊錢，在線簽好合同，提供身份證、電話通訊錄，並且授權他們通過相應的運營商獲取半年內真實的通話記錄，搞到借款人所有親朋好友的聯係方式，之後才會同意借這筆錢。借款人最終到手的隻有800塊錢，7天後卻要償還1000塊錢本金加上200塊錢的利息，如果逾期不還的haul，每天要承擔5%的罰息並且是沒有上限。算一算這是多麼掙錢的買賣啊？年化利率超過1000%！！！” 　　“這麼高的回報？”我大吃一驚，聯想到村裡王叔家還在讀大學的老二就是因為在網上借錢還不上，打電話給了親朋好友，還上門來糟蹋家人，搞得驕傲了一輩子的王叔不僅花光了積蓄，為了這件事情大兒媳婦還和大兒子鬧了離婚，老王叔現在村裡都抬不起頭。我不禁問彤姐：“怎麼政府都不管管嗎？” 　　“我也問過那位朋友，他說現在政府還沒有出臺相關政策來約束從業者，那就大膽先乾著，反正這錢自己不掙，別人就掙了，那不掙白不掙。而且用他的話說：人一旦乾過了這麼簡單又暴力的買賣後還能乾得了別的嗎？隻要你有點錢，有一套係統，就能躺著數錢，乾嘛還要乾別的？” 　　“原來掙錢也會上癮啊？”我感慨道。 　　“人一旦沒了道德底線，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也做不了好人，那就做個有錢的壞人吧！”彤姐無奈地說道，出城後道路上沒有什麼人，腳下油門一踩，車子飛速地行駛著。 　　“彤姐，那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我一邊問著，一邊搖下車窗。 　　“好人？”彤姐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找書苑 wwｗ.ｚhaｏshuyuan．com 略微停頓了一會說道：“我不清楚你所謂的好人和壞人的標準是什麼，所以你不應該問我，而是問你自己。你是否符合那個標準？當然這個標準是很難樹立起來的，至少我的心裡至今還沒有個譜，所以很多時候我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個好人。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因為我現在至少還是個自由自在的有錢人。我已經不再關心這些道德問題了，隻是問自己想要得到什麼？實現目標的手段是否違反法律？法無禁止即自由！至少明麵上應是如此的。你看既然我現在能自由自在、光明正大地生活著，那麼至少在法律層麵上我不是個壞人，人啊？這一輩子很多事情是活不明白的！” 　　我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扭頭看向窗外，這段時間我對自己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尤其是收下了這兩筆錢。一方麵想要抗拒，但又經不住誘惑，花錢時帶來的快感前所未有。我是不是真的已經變成了壞人？可是我又為自己辯解：我什麼都沒有乾啊？即便我說出了小薛子死亡的真相又能怎樣？小薛子能活過來嗎？公司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積極搶救，承擔了所有費用，合理的補償。我隻是順道沾了一個好朋友的光，這血饅頭且不看它帶不帶腥紅，至少還是個饅頭，能讓活著的人餓不死！如果死去的人是我，小薛子會怎麼辦？我希望他能心安理得地像我一樣，對誰都好。現如今，我的記憶已經模糊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看到是不是真的？這是在自我麻痹、自我欺騙嗎？算了，不去想這麼多了，既然內心已經是一個修羅場，那就索性關上這扇是非、好壞、善惡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