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麻木而又混亂,她早已顧不上身旁摯友們的勸阻,隻是執拗的想要拾起手中的所有力量,毀滅整個三界,可這無疑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可是,不自量力又如何呢? 時鏡邁著沉重的步伐獨自前往,她依舊期待著自己能夠看到童年所見到的那些安居樂業、其樂融融的美好畫麵。那時候天空寬廣而蔚藍,陽光總能普照大地,這片大陸上的子民們勤勞卻悠閑,自在而喜悅,人人都那麼善良又快樂,而她也擁有著最幸福的家庭。 可是,如今呢? 大街上衣冠楚楚的獸人此刻淫笑著,幾個天族人看著被拉扯茍合的婦人,不曾動身,露出了鄙夷的神態,不曾發現自己白色的道袍上已染上了暗紅的血,仙族的人甚至不願踏進這片土地,美其名曰不染汙濁之氣,實則呢,信步於地獄中…… 嗬,原來這就是欲嗎?莊君的話在時鏡耳邊回響,“欲存在於你和我,乃至每個人的心中。” 不自量力,既然是在自己的世界中,又怎會有這樣的說法,我自己的世界,一切都該由我主導。欲,怎麼會在每個人心中,怎麼會是萬物的來源,這不可能,欲可以完全消滅的,一定可以的,純粹的和平既然不曾存在過,那就由我來創造。 明天,是這場三界大戰的關鍵時刻。時鏡分別派人將地獄明日的戰略送給了仙族和天族,並且附加了明日編織的夢境內容。一切準備就緒,時鏡回到客棧,沒有點燈,慘敗的月色照著時鏡緊抓著床邊的手。 這個夜晚格外的安靜,沒有風聲,更沒有突襲,三界似乎不約而同地選擇養精蓄銳,而相互之間也不怕偷襲,相安無事地沉寂著。而時鏡卻是一夜未眠,幾分疑惑也置於身後,整個世界隻剩下心臟劇烈的跳動,滾燙的血液從心臟泵至全身,渾身熱氣難消。手心的白光呼之欲出,時鏡眼中的光茫,地獄濃重的黑暗中仍能清晰可辨。 天已翻白,可是沉寂仍在持續。 時鏡已經在窗邊站立許久,神識保持著廣闊的範圍,試圖搜尋一些行動的蛛絲馬跡,仍舊無果。長時間的保持,時鏡的頭隱隱作痛,可她仍舊持續著。緊皺的眉頭從天光初現的時刻開始就沒舒展開過,一絲慌亂開始在心底漫延。 驀地,一聲敲門聲響起。 而時鏡臉上殘存的幾分興奮頓時消失,眉頭的陰影更加濃重。神識的範圍內出現了不該出現的身影——天族和仙族的人。 “時姑娘,有幾位客人找你。” 時鏡未動分毫,隻是看著窗外。血液逐漸冷卻,雙眸的精光衰弱,倒影出正在翻滾的血海,隨著浪潮翻騰而起的,是嘲弄的笑意。 時鏡收回視線,徑直走向床邊放置的利刃,亮起手心的白光,將神識傳進了時空。 “人魚,這個夢重新編織。” 白光收束至手心,片刻,門外的人陷入了呆滯。幾人來不及清醒,刀刃穿過了陳舊的木頭,暗色的痕跡染現了年輪,綻開的皮肉之下,心臟還在跳動,薄膜一次次刮過鋒利的刀刃。 “砰”,門沒有了刀的支撐,散作一片,刀尖刺進了生命,奪走了最後的跳動。時鏡跨過了堆積的屍體,抬手間,寒光四射,尖叫聲流於沉寂,青絲白發散落一地,殘肢順著蜿蜒的血流進血河。 如同晨間一般的寂靜,時鏡笑著,垂落的刀尖在地上畫出了一道連綿不斷的血線,連接起東西方大陸。 “和平,快了,快到了!” 白袍、麻衣、孩童頸間戴著的金鎖、老人的拐杖、野獸的皮毛……散落一地。放眼望去,會動的——隻剩風和蜷縮著的顫抖。 “和平……母親,你看,這裡多麼平靜,一切都將會新生。” “時鏡,住手!” 熟悉的聲音引得時鏡轉頭看去,麻木的表情頓時變得癡狂。 “竟然是你,你個騙子,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你自己手上沾滿了多少鮮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難道不是你?嗬,光鮮外表剝開,你連地上那些陳屍都不如!” “你給我閉嘴,你已經瘋了!” 時鏡定睛一看,天族,仙族,還有地獄的黑袍…… 時鏡笑了,血絲蠕蟲一般爬滿了白色的眼球。不似從喉嚨發出的笑聲,而是從血肉中擠出的氣息。 坐在珀伽索斯背上的天族,白馬身上的仙族,鬼馬背上的地獄之人團團圍住時鏡,時鏡在其中低垂著頭。 一陣騷動後,時鏡的頭不知被誰的按在了地上,手不知被誰的抓住,腳踝不知被誰踩住。時鏡渾身顫抖,嘶啞的笑聲不曾間斷,塵土被水濺起,可是沒有下雨…… 瞬間,歡呼聲轟然響起。 “謝謝英雄們啊,製止了這個魔頭!” “謝謝!” “感謝啊!” …… “嗬,果然是尋常之人。太傻了,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所有人都負了我,反而為那些裹著金子的臭蟲歡呼,黑白顛倒,完了,徹底地完了……” 鬼馬身上的一個黑袍的帽簷被風吹動,勾起的嘴角一展無遺。那個低沉的聲音,時鏡再次聽到了,那個黑衣人。 “夢欲難消,結局已定,一瞬潰敗。” “時鏡,如果不是我阻止了那個夢境,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人都變成你的傀儡?這就是你所謂的‘和平’?” 時鏡顧及不了那個聲音,不敢置信地盯著頭上的壓迫,抬眼一看——莊君! 白光突起,時鏡和莊君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