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家都養貓(1 / 1)

曾經有個張家幼兒,晚上在床上睡覺,乳母白天乾活累狠了,睡的就特別踏實,以至於幼兒睡到半夜,翻身掉到了床下,乳母都沒發現。幼兒用小被子包著,沒摔疼,掉到床下就在床底下接著睡。   睡到後半夜,乳母聽見孩子大聲哭,急忙起來看孩子。一摸床上沒有,然後聽見哭聲在床下,就去床下把孩子抱出來。   乳娘嚇壞了,趕緊看孩子,隻見孩子腳趾被老鼠啃壞了四個,臉蛋兒也被啃破了,急忙半夜找孩子父母。幸好家人及時請了大夫,用了藥,才沒有出人命。   至於說平時誰被老鼠啃了手,誰被老鼠啃了腳,在張家已經是常態,大家都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   所有人猜想,鼠患猖獗成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   於是,從上一任家主開始,就開始想辦法解決。隻要是聽說,哪裡有厲害的法師,張家就派人去請,法師來了,也不管抓老鼠啊;哪裡有高明的術士,張家也派人去請,術士也沒辦法;   因為既沒有妖邪作亂,也沒有鬼魂索命,就是家裡老鼠多了些,家人鬧心了些。老鼠多,那就多養貓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辦法。   後來據說來個法師,給張家用了秘法,張家倒是安靜了一段日子。   於是,張家就有了一條不成文的家訓: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   現在張家上到家主,下到倒夜香的小廝,上下一致,家家養貓。   想知道的事情,林小六都打聽清楚了,鼠患的解決方法,心裡也有譜了。現在就剩下一個問題,找到妖在哪裡。   眼看快到午時了,兩位小姐才珊珊來遲,來請林小六和淩世子,去張小公子的院子進午膳。   林小六看見淩世子緊皺的小眉頭,就知道這家夥又要鬧脾氣,知道他不喜歡和陌生人吃飯,怕他破壞自己計劃,趕忙搶著先說:“好啊,煩請姐姐帶路。”   淩世子瑞風眼斜了她一下,沒多說話,跟著去林小六,去張小公子住的丹楓院。聽到四小姐提到這個名字,林小六想,大概是這個院子裡,種滿了紅楓樹吧。   幾人很快就來到了丹楓院,從進門開始,林小六就四處張望,找哪裡有楓樹。   “小妹妹,你在找什麼呢?”張小公子溫聲問,   “我在找楓樹啊,哪裡有紅色的楓樹啊,”林小六問,   “這裡沒有楓樹,”   “沒有楓樹怎麼叫丹楓院啊,父親教過我識字,丹楓院這三個字我認識,意思我也懂。”   “丹楓院是我原來住的院子,後來搬到了這裡,名字叫順嘴了,就把這裡也叫丹楓院。”   “哦,哥哥,你們南地人也喜歡楓樹啊,還以為就我們北地的人,喜歡金秋賞紅葉呢。”林小六假裝不懂就問,   “爹爹也喜歡秋天賞紅葉,他還說,當年去京城考試,在京郊住過一段時間,和好友去過很大的詩會,記下來好多詩呢。”林小六繼續說,   “是嗎,詩一定很好。”張小公子淡淡的說,   說完轉身,請小表哥和淩世子進屋,一番客氣謙讓,張小公子坐了上首,客人依次落座。   丫鬟流水般走上來,擺碗碟、擺筷子,然後上了一壺熱牛奶。張小公子伸手示意丫鬟,給林小六先倒杯熱牛奶,並且貼心的問她,要不要再加點糖。   林小六被暖到了,露出星星眼,暗嘆,好暖心的小哥哥呀。   接下來擺上了四個小碟,都是精致的開胃小菜。張小公子介紹,這些都是南地帶來的食材,可能當地不常見,請大家嘗個鮮。   又端上來四盤麵食,麵點顏色各異,樣樣精美。最後,兩個大丫鬟抬上來一個大湯鍋。   湯鍋冒著騰騰熱氣,鍋子下邊精致的鏤空支架,支架裡炭火燒的正好。   此時的北地,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平常人家很少能吃到新鮮蔬菜,一般人家的餐桌上,隻有白菜、蘿卜等耐儲存的蔬菜,張家的餐桌上,還有綠油油的時鮮蔬菜,實在是難得。   很快菜上齊了,張小公子準備招呼客人吃飯,正要下箸,小廝悄悄走過來附耳說話,林小六聽見了,小廝說,是不是撿幾個好菜,先給仙家上供。   張小公子搖了搖頭,小廝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啥也沒說,退下了。   “仙家是誰家啊,為什麼上供啊?”林小六看著張小公子,天真的問,   張小公子有些尷尬,隻好對著小表哥和淩世子拱拱手,解釋說:“不瞞兩位仁兄,近幾年,家裡鼠患嚴重,族中長輩們,請了仙家供奉,長輩們吩咐下來,族中子弟宴客之前,都要先上供。”   “哦,仙家是誰家,也是咱們鄰居嗎?”林小六開始賣萌,   淩世子端起茶杯抿茶,低下頭,不看林小六表演。   “我們不用顧慮這些,請安心用飯。”張小公子直接忽略林小六,請大家動筷子。   唉,還是太小啊,都沒人聽我說話,林小六心中感慨。   不過總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這家有妖物,自稱仙家,還是這家人自己求來的。可能是病急亂投醫,當初為了消除鼠患,以至於招來了更大的禍患。   幸好,這家還有積善之人,祖上還有餘德,所以到現在,還沒出大亂子。這個張家小公子就不錯,身上有功德,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數,就是運途坎坷了點。   機緣之下,張家做了周家的鄰居,小表哥又和張小公子相交。趕巧了,這時自己來到了周家,就應該幫助張家,解脫這一場因果。   要想徹底解決鼠患,就得弄明白起因,才好完全解脫因果。自己白天走這一圈,晚上夢裡應該有結果了。   於是林小六化身乖乖女,一副大家閨秀做派,嚴格執行食不言、寢不語的禮儀規矩,乖乖的吃飯,不發一言,隻夾自己麵前的菜,細嚼慢咽,頗有幾分官家大小姐的樣子了。   幾個人很快吃完了飯,又斯斯文文的漱了口,丫鬟就捧著痰盂、布巾,在一旁伺候著。收拾妥當,送來香茶,張小公子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微笑著看向林小六,說:“小妹妹,看上哪隻貓了,哥哥送給你。”   “我想要一隻好大好大的貓,就這麼大的貓,”林小六一邊說,一邊用小胖手比劃著。   “我在花園的樹上看見了,可是它跑的太快了。”她一邊說,一邊誇張的揮舞著小手,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滿眼期待的看著張小公子。   張小公子笑了笑,回頭吩咐書童,去找小廝,去把那隻好大好大的貓抓來,送給林小姐。   很快,小廝抱來一隻黑貓,看起來有五六斤重。林小六扁扁嘴,搖搖頭說,不是這隻貓。   小廝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抱來一隻花貓,林小六看了看,還是不夠重,瞧著頂多也就七斤重。於是搖搖頭說,也不是這隻貓。   小廝白跑了兩趟腿兒,有些不耐煩了,以為她嫌棄貓不好看,就說:“林小姐,您喜歡什麼顏色的貓,和小的說清楚,黑貓還是白貓,黑貓白蹄還是白貓黑蹄的,我都能找來,您說清楚了,小的照您說的去抓,也省的耽誤您時間。”   “我就想要隻大貓,大大的,能和我玩兒的,”林小六特意強調了“大”字。   “整個張家最大的貓,就是公子懷裡抱的那隻,您想要就直接說唄,”小廝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哦,可不是嘛,剛剛進書房的時候,張家小公子懷裡就抱著一隻大白貓,吃飯的時候沒看見,差點忘了大白貓了。   小公子穿著白衣服,抱著白貓,當時沒看出來貓有多大。在書房光顧著看人了,沒仔細看貓。   “小哥哥,把你的白貓,借我玩兒兩天,好不好呀,”林小六噠噠噠的,跑到張小公子麵前,揚起笑臉,綻放出一個自認最可愛的笑容。   張小公子隻是抿嘴笑,溫柔的看著林小六不說話。   “那就隻借一天,行嗎?小哥哥,”林小六開始撒嬌賣萌,一隻手拉著張小公子的衣擺,一隻手晃動著肉肉的食指。   小表哥想要上前抱走林小六,淩世子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稍安勿躁。這時,張小公子已經點頭同意了。書童剛要說話,張小公子一擺手,說道:“無妨,一天而已,你隨便去哪裡,再抱一隻貓來,放進我房裡就是了。”   小表哥上前說道:“小表妹頑劣,給仁兄添麻煩了,明日,我定帶表妹來,歸還愛寵。”   張小公子笑著說:“不必,難得小妹喜歡,送她也無妨。”   淩世子突然說:“君子不奪人所愛。”   三人還在客套的時候,林小六已經跟著書童去找大白貓了。   消除鼠患,成敗與否,可全都靠大白貓呢。   當晚,林小六的夢裡,果然來人拜訪了。   來人自稱是張家上一任家主,白天看見了林小六,因為懼怕玉葫蘆,所以不敢靠近,隻能夜裡入夢,請求林小六幫助。   求人幫助,自然是實話實說,張家主事無巨細的說出了鼠患的原因。   張家先祖供職禦膳房,後來年紀大了,告老還鄉,總結一生經驗,研製出獨家秘製醬料,傳給後輩,張家靠著秘方,開了第一家酒樓。由於真材實料,醬料口味醇厚,深受食客喜愛。   傳到自己這一代,別家的酒樓都推陳出新,不斷推出新菜式,自家已經不占優勢了,張家主就琢磨著,從食材上下點功夫,不然遲早被同行打垮。   食材短斤少兩不行,很容易被看出來,醬料的品質也不能打折扣,所以,隻能在肉上想想辦法了。本地的牛羊肉稀少,而且價格偏貴,用北地的牛羊肉,運輸費用高。於是,他就偷偷在牛肉、羊肉裡,混進去一些鴨肉、鵝肉等。   自家醬料口味沒變,肉片顏色紋理上差一些,張家主就說,這是北地以北,外族人養的牛羊,和本國牛羊品種不同,所以顏色、紋理有差異。這麼解釋也合理,食客們也就沒再追究。   張家主於是膽子越來越大,偷偷往裡邊混進老鼠肉。因為鼠肉造價更低,所以,財富越積越多,其實張家主也知道,這樣騙人不好,但是真金白銀,晃花了他的眼睛,就不舍得收手了。   後來家裡老鼠成災,張家主心裡有點害怕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覺得是因為自己拿老鼠肉,冒充牛肉、羊肉、豬肉騙人,因此老鼠找上自己了。   於是張家主命令家裡開始養貓,各房子第都養貓。家裡到處都是貓,但是老鼠數量還是越來越多,鼠災依舊泛濫,養貓的收效甚微。   張家主年老的時候,就開始行善積德,有時候買些活物放生,有時候接濟孤寡老人,趕上災年,就開設粥棚施粥,救濟難民。希望老鼠能放過自己,放過張家。   張家主也曾和家族長輩商議,放棄用鼠肉騙人,但是,一旦放棄,就意味著放棄大量的財富。幾次商議,總有人堅決反對。他也不想子孫後輩受窮,於是,就默許張家酒樓繼續用鼠肉。   直到後來,遇到了一個法師,說可以請仙家幫助,鎮宅保家,還可以幫助他發大財。   張家主聽信了法師的話,於是法師用朱砂筆,寫了幾個字,吩咐張家專門找個空屋子,把法師寫的字放進龕裡供上,一定不要打開紅布亂看,不然就不靈了。   從此,張家主每天早晚上香,上香的時候,默默祝禱,請求仙家保家宅平安,張家發大財。自從供上法師寫的東西以後,老鼠還真消停了一段時間。   張家主不知道的是,法師家裡是賣耗子藥的,祖傳的耗子藥很好使,所以準備充分之後,設計被請來,組團來騙張家的錢。法師就是用朱砂筆,亂畫了幾下,用紅布一蒙,不讓他揭開看,就是怕他發現端倪。   法師胡說八道以後,同夥就在張家四處撒耗子藥,然後老鼠就消失了一段時間。鼠藥被吃完以後,老鼠就又猖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