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主不知道自己被騙,從此徹底信服了法師,更加堅信仙家是有本事的。每天早晚都虔誠的上香,上香求仙家,求發財,天天求發大財。 其實那個龕裡什麼仙家也沒有,就是騙子胡亂畫的塗鴉。但是,張家主每天燒香跪拜,每天求發財,求著、拜著,結果就拜出事兒來了,招來了一個妖物。 這個妖物是個黑老鼠精,不知道在哪裡煉出了功力,鼠精眼看著自己九百多歲了,將要遭受天道雷擊了,所以急於想辦法逃脫。 因為妖物想要晉升成仙,天道是不允許的。 動物成精不同於人成仙,動物成了精,任性起來會害人的。所以,精怪修煉到千年,就會被天道懲罰,降下天雷銷毀,或者被打回原形。 動物不能做煉士,隻有人可以做煉士。動物想要成仙,隻能入輪回,再重新投胎成人,獲得人身,才能成為煉士。 做人就更難成為煉士了,花花世界,酒色財氣,最能迷失人的本性,貪、嗔、癡念一起,早就忘了想當煉士的初衷了。成不了煉士,百年之後,就隻能入六道輪回了。 如果多多積德行善的,還能得個人身,再次輪回成人;如果壞事做盡,就進入畜生道了。 這個鼠精想要躲避雷擊,看到這裡老鼠多,就跟著來到了張家,混進了老鼠堆裡。它能聽見張家主狂熱的求財祝禱,能知道他對發財的執迷。就想著,能不能不用重新投胎,直接霸占人身。 於是,鼠精就試著和張家主溝通,先是在夢裡,指點他哪兒能撿錢。看見張家主高興地來謝他,鼠精就偷偷從張家主身上取走一點陽壽。 鼠精發現天道不管,慢慢膽子就大了。 鼠精於是借助別人的口,指點張家主,讓他什麼時間、地點、怎麼做,可得不義之財;怎麼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指點他怎麼逼良為娼、欺世盜名、發災難財...... 當然,財富不是白給的,張家主得拿陽壽、健康等等人之精華和鼠精交換。 自己求來的,天道是不管的。 總之,隻要鼠精指點,張家一定發財,但全都是不義之財。 剛開始的時候,鼠精還有所收斂,偶爾進入到他的夢裡,化身白胡子老頭兒,或者化身仙風道骨的仙人模樣,後來看張家主越來越執迷斂財,毫無底線,就不費心變幻了。 自從鼠精來到張家,張家的不義之財越賺越多,張家主的身體卻越來越差。身體慢慢消瘦,臉色越來越黑,後來瘦的皮包骨,成了個行走的骷髏模樣。沒兩年,張家主就油盡燈枯了。 晚年的時候,張家主也有所悔悟,想起家中祖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於是也做了一些善事,幫過一些人,往善堂、孤兒院裡,大把的舍銀子。 鼠精最後一次來到他的夢裡,是以原形出現的,黑黑的大老鼠,渾身黑毛,眼睛裡放著賊光,直立行走,遠遠走過來,已經有幾分人的樣子了。 鼠精告訴了張家主實情,沒再花言巧語哄他。實話實說,他的精、氣、神,包括他餘下的壽命,鼠精全都換走了,用來把鼠身練成人形,它是用那些不義之財和他交換的,很公平。 張家主求財,鼠精就給他財富,同時拿走他的健康和壽命。他死後,鼠精還會找他的後代,隻要後代願意,鼠精繼續給財富,換人的健康和壽命,各取所需,鼠精看來這很公平,天道都不管的。 張家主很後悔,不該癡迷求財,為自己和家族後代招來禍患。所以,臨死的時候,他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兒子,就是這一代的張家家主。 字字泣血,告誡兒子,不要貪圖一切不義之財,逼著兒子立誓,絕不和鼠精交換,害人害己。 兒子很聽話,繼任家主之後,慢慢轉移投資方向,改行做正當生意。有的旁支子弟不肯收手,新家主就和他分家,各自經營,自己帶著近支嫡係一脈,準備慢慢撤出家族經營範圍,最後徹底離開家鄉。 林小六知道了前因後果,就把張家家主暫時收進玉葫蘆,因為她沒有在玉葫蘆上加禁製封印,所以。張家主在玉葫蘆裡,不會受苦。她需要等到三件寶物集齊的時候,才能徹底安置這些魂魄。 張家主因為把原定的陽壽給黑鼠精了,所以壽數被打亂,魂魄無處安放,隻能暫時待在林小六的玉葫蘆裡。他晚年還能幡然悔悟,並且努力做善事,所以,林小六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林小六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搓搓小手,開始乾活兒了。 解除鼠患方法雖然找到了,但是她自己不能出麵,忽然之間,一個小孩兒就會了很多東西,太招眼了。兩代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六歲小娃處理了,豈不是驚世駭俗。 林小六覺得,自己目前太弱雞了,自保能力也太差了,還不到出頭露臉的時候,萬一招來大對頭,就麻煩了。 還是找淩世子出麵吧,他是外來的,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就說他家學淵源、博覽群書、博聞強記,知道點奇聞異事。這個說法,大概能讓人信服,應該能糊弄過去。 就算將來有麻煩,淩世子也不怕,反正他自己就有很多麻煩了,也不多這一個。林小六絲毫沒有坑人的覺悟,大概和師傅學的吧。 於是第二天早早就來找淩世子了。 林小六想了想,求人辦事,一定要展現誠意,對這位大哥,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撒嬌賣萌對淩世子不管用。於是開門見山,直接說,請求淩世子配合自己一件事。 淩世子也不說可以還是不可以,就盯著林小六看。 林小六說,自己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個白胡子老爺爺,告訴自己解決鼠患的辦法,小孩子的話沒人信,於是請家學淵源、博覽群書的淩世子出麵。 淩世子心裡震驚,表麵平靜,略微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心裡已經對林小六有了很大的興趣, “什麼辦法?”淩世子問,一貫的言簡意賅。 “八斤半、破千萬,”林小六答 “什麼八斤半,” “貓,八斤半的大貓,” 淩世子心裡明白了,怪不得林小六四處找大貓呢,原來是早就想到辦法了。說什麼做夢,什麼白胡子老頭兒,看來這個林小六還有隱瞞吶。 淩世子心裡突然做了個決定,想在林家多待幾天,近距離多觀察她,看看她還能帶來多少驚喜。 “可是哪有八斤半的大貓啊,張小公子的大白貓,頂多也就有八斤沉吧。”淩世子質疑林小六的辦法, “有辦法,喂肉啊。”林小六毫不遲疑的回答, “這也行啊,”淩世子斜了她一眼, “放心吧,沒問題。”林小六揚起小爪子,拍了拍淩世子的肩膀,這家夥有點高,夠不著肩膀,拍拍胳膊吧。 淩世子拂掉林小六的爪子,拎著她的衣領,去找小表哥。 小表哥覺得小表妹胡鬧,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剛想開口拒絕,忽然想起祖父夢裡的囑咐,幫表妹就是幫自己,就是幫全家。於是改口,答應幫著喂貓,去幫隔壁抓老鼠。 小表哥這時候才明白,原來祖父告訴自己的話,是這個意思啊。 於是三個孩子開始喂貓。從早上喂到晚上,喂了一天,上稱稱重,終於夠八斤半了。八斤半的貓,是對付普通貓的,至於黑鼠妖,還得林小六夜裡親自去收拾。 到了傍晚,三個孩子來送還大白貓,林小六等三人,由門房領著,被順利的帶進書房。三人說明來意,張小公子笑說:“家裡貓多,大白貓就送給六妹妹了。” 沒等林小六拒絕,淩世子冷冷的開口:“那個貓太大,太懶,小姑娘抱不動。” “嗯嗯,”林小六一臉的乖巧聽話, “君子不奪人所好,小孩子不能看啥要啥,會慣壞的,”小表哥也附和說,一幅大家長的做派。 張小公子笑了笑,沒有堅持,接過了大白貓,用手顛了顛,說:“好像重了。” “嗯,可能是小六怕大白貓餓著,一個勁兒的喂,吃撐了吧,”小表哥順嘴說到, “有八斤多了吧,”張小公子說, “嗯,八斤半,小六喂肉,把大白貓喂胖了。八斤半,破千萬。我在書裡看見的一句話,意思是,八斤半的貓,可以破千萬鼠患,”淩世子漫不經心的說,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張小公子聽了淩世子的話,若有所思,吩咐小廝,把大白貓抱到花園去撒撒歡,讓它去玩一玩。 他又回頭小聲吩咐另一個小廝,然後,小廝就帶著屋裡的丫鬟們,去給三人準備茶點。兩個小廝走後,他眼神示意書童,書童就領著小表哥,去看兩家的院墻,說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周家那邊掉過來了,請周小公子去看看。 所有人出去以後,屋裡書房隻剩下林小六和淩世子。張小公子拿出來盒子,打開,裡邊是一個虎形玉佩。十二屬相裡沒有貓,貓是老虎的師傅,所以虎也就是貓。 張小公子笑嗬嗬的對林小六說:“既然大白貓太重,那就送個玉貓吧,這個貓,總能抱動了吧,” 看到虎形玉佩,林小六臉色一變,她和淩世子可都不是一般沒見識的小孩子。林小六聯想到的是重要信物,甚至是鑰匙。淩世子聯想到的是虎符。 玉佩通體碧綠,水頭極好,光是材質就是極品祖母綠。看雕工,也是大師級水平。這種玉佩,絕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六姑娘太小,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淩世子很不高興,這種東西隻會給林小六招禍,他特意把“貴重”兩個字說的很重。 “我現在處境危如累卵,自身難保,無力保護這玉佩。家傳之物,乾係重大,不想玉佩落入有心人的手裡,請林六小姐幫忙代為保護。”張小公子麵色淒然,對著林小六,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成人大禮。 “她還是個六歲孩子,你不能強人所難,”淩世子冷著臉說, “她隻是個六歲的孩子嗎?”張小公子意味深長的看著淩世子, “如果我猜的不錯,今晚過後,張家鼠患就將徹底解決,還得多些六小姐。”張小公子再一次,恭恭敬敬的,對著林小六,施了一個成人大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林小六看了看虎形玉佩,伸手接過盒子,打開自己的小背包,拿出一包糕點,放進盒子,背包回府原樣。 張小公子笑了笑,看了看淩世子嗎,什麼話都沒說。 淩世子看小六裝好了盒子,張開嘴又閉上了,轉過頭,不看她了。 林小六有什麼辦法呀,她拒絕不了啊。凡是送到她麵前的東西,求到她麵前的人,都是她的因果,躲不掉的,隻能順其自然。 作為回禮,林小六送給張小公子一個護身符,囑咐他貼身帶著,關鍵時刻,或許有用。 第二天,張家人早起的時候,發現盤踞了這麼多年的老鼠家族,不見了,全都不見了。不管是田鼠還是水耗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偶爾糧倉、廚房也能看見一兩隻家鼠,都是普通大小,聽見人的聲音或是腳步,嚇得呲溜一下,就鉆回洞裡去了。 後來,聽張家的守夜小廝說,昨晚上看見,老鼠家族浩浩蕩蕩的搬家,場麵是相當壯觀啊,無數的老鼠從張家院子往外跑,就像後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趕一樣,小廝隻看了一眼,就嚇得沒敢再看。 幸虧是張家家生子,見多識廣,沒有當場嚇死。後來,有個廚娘,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婆子,半夜起夜,也看見老鼠搬家,直接嚇暈過去了。 這些是人們看到的,還有一些事,就沒人知道了。夜裡,也就是在林小六的夢裡,她把黑鼠精也裝進玉葫蘆裡了。 沒辦法啊,她現在隻有這一件寶物,隻能麻煩點,用很繁瑣的口訣,把黑鼠精壓製在玉葫蘆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