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兩張簽單就在你身上.”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年輕男人看起來有些錯愕,不明所以。 “你個臭小子!快把簽單拿出來!”管理員倏地轉頭看向他,像極了一隻警惕的老貓。他邊說話邊用力地敲擊櫃臺,仿佛把它當作值班那男人的太陽穴,要用指關節鑿穿它一般。小夥原地轉了兩圈,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麵前神色各異的三個男人——一個齜牙咧嘴的皺皮球、一個擤著鼻涕的矮冬瓜、一個玩著藥瓶的臭痞子。 “好吧大偵探,我很同情你年紀輕輕的耳朵就不太好使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願意幫你掛耳鼻喉科,但是我再重申一遍:我昨天簽完就直接回家了,因為要等那個該死的號碼開獎而且我沒中獎,如果那兩張不知所蹤的簽單可以改變開獎號碼的話,那我會非常樂意帶它們回家的,現在你聽懂了嗎,我耳背的偵探先生?” “感恩你對我的健康狀況如此關心,現在,讓我來告訴你事情是怎麼回事。你昨天由於號碼沒中獎,因此喝了很多酒,對嗎?你膚色暗沉發黃,指甲乾枯開裂,有概率是經常飲酒導致的。出於某些原因(我就不說是你沒中獎了),你昨天喝的特別多,並且導致了急性胰腺炎,我應該說的沒錯吧?”充野把藥瓶遞過來,我倒出藥,那年輕男人便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他承認昨天喝到發嘔,覺得有些丟人。 “如果嘔吐也有罪的話,那麼請把我抓起來好了。” “我左手撫按胸口發誓,任何公民嘔吐無罪,但是如果嘔到衣服上——為了其他人的嗅覺著想,請把你那件羊毛衫換掉,好嗎?” “等等,你是怎麼知道我裡麵還穿著一件羊毛衫的?” “很簡單,你沒看到我一直在打噴嚏嗎,我對羊毛過敏,有時候打噴嚏呢不一定是因為羊毛,但是如果有人穿了羊毛衫,我一定會打噴嚏。”我走到他背後,扯住他的帽衫,“你今天雖然穿的是不掉毛的帽衫,但是你帽衫背後沾上了白色的毛,那麼這些毛是在哪沾上的呢?” 我指著那個櫃臺裡的座椅,年輕男人和管理員都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你值班的座椅上沾滿了白色絮狀物,但是你今天穿的卻是不掉毛的帽衫,那很有可能是你昨天穿羊毛衫的時候坐在座椅上,把羊毛沾在了椅背上。那你今天坐上去的時候,自然就沾到了帽衫上。” “你又知道我是昨天穿的羊毛衫了?我們偉大的偵探先生。” “我說了,你那件羊毛衫上的味道實在令人無福消受,我們偉大的、親愛的、額...耳背的,值班員先生。” “那你可能誤會了,那是花露水的味道。是啊是啊!我今天的確噴了很多花露水哈哈。”他笑著拍了拍身邊的管理員,還抬起手臂作勢要給他聞一聞。 “大冬天的噴花露水我想應該不是為了驅蚊吧。的確,你明明已經噴了很多花露水了是嗎?但是也許,你應該要知道,羊毛衫吸附味道的能力可是不差的。大家應該有這樣的經歷吧,穿著羊毛衣去吃烤肉的話,如果不換下衣服,身上的烤肉味會一直縈繞在你鼻尖,就算噴了香水也掩蓋不住,甚至適得其反,會散發出一股似香似臭的味道。很不幸的告訴你,你身上現在就是那個味道。” “好吧偵探先生,你的確很聰明,可是,簽單在哪和我的羊毛衫是什麼味道有什麼關係嗎?你千萬別跟我說,因為我是那種喝酒吐到身上還不換衣服的人,所以我看起來會去偷那兩張一文不值的清單是嗎?” “別這樣說你自己,先生。你可不是不換,你是來不及換,你自己說的,你早上睡過頭,什麼都來不及做,隻隨意套了件衣服,你甚至都不檢查豆漿有沒有餿掉就喝下去了。我不是故意找你茬,我隻是有必要說出這些。所以,事實就是你昨天穿了一件羊毛衫,然後喝酒的時候吐到上麵了,所以衣服上沾上了異味,但是因為早上時間太匆忙了,你來不及換衣服,所以就套了一件帽衫,到書屋的時候,坐到座位上,噴上花露水來掩蓋住味道,對嗎?”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昨天的確穿的是那件羊毛衫,那麼簽單就在你昨天穿的那件羊毛衫的口袋裡。”充野補充道。 “沒錯,你說你昨天在門口簽完最後兩單就沒走回去了,那麼簽單就不可能是在書屋裡,還是說你是把簽單丟了?又或者是當作晚餐吃掉了?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昨天下班後一心隻記掛著你的開獎號碼,並且除了喝酒之外什麼也懶得做了,那麼我相信我的推斷沒有錯。” 他一拍腦袋,把帽衫翻上去一角,果然從羊毛衫的口袋裡掏出了兩張紙。 “你個渾小子!喝酒誤事!要是裡麵的清單丟了,你要人家誌願者整理那些書到什麼時候,都是要歸類上架的,敢情不是你去搞,渾小子。” “不是嘛老徐,我昨...你知道那個號碼....誰知道他那....”我和充野轉身要走,聽著他們打打鬧鬧的聲音,原來他們關係也沒那麼差。 “欸兩位,等等,太感謝你們了,方便的話留一下聯係方式,我們這有時候會舉辦一些贈書活動,你們有什麼喜歡的書,盡管跟我說,下次我整理出來,給你們送...” “不用了。”還沒等那個叫老徐的管理員說完,充野就開口回絕了。他沒有轉過身,但是和我一樣停下了腳步。我稍稍側過去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很輕很輕地嘆了一口氣,他好像又在想什麼。 我從他的輪廓中看到一片遙遠的白色平原。 “我掉了一枚硬幣,在藏書室裡,要是你們撿到了,放在窗邊就行了,有時間我會來拿的。”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我拿了那枚硬幣出來當擋箭牌。老徐說好,還問我們怎麼稱呼。 我說我叫女自舟,是一名偵探,叫我舟就行了,因為總是有人會念錯姓,是有點煩人。 至於他嘛,他是很厲害的法醫,他叫充野。 “老徐,那個耳背的偵探,不是男的嘛,怎麼叫女偵探啊?” “他一定最煩你這種人。” “我?什麼意思。” “你值班去。” “欸別走啊老徐,什麼意思啊?” 走出書屋,已經快要十二點了,我們就在附近找了一家茶餐廳吃飯。聽說他家的漏奶華是招牌,有時候甚至要排隊兩小時才能吃上,當然,今天也不例外。 門外有專門給排隊的人準備的椅子,充野隨便找了張塑料椅坐了下來。他這個人有時候很隨和,有時候很固執。比如像這種時候,他就隨和的可怕。上次帶他去吃一家很有名的大閘蟹店,也是在人群中隨便找了張塑料椅就坐下,順手的很,仿佛這種場麵早就習以為常。 按他的話說,早吃也是吃,晚吃也是吃。但是你要是讓他去解剖或者搞什麼其他的專業問題,可別跟他說差不多就行了,因為他乾活的時候,不想跟任何活人說話——這個時候,他又固執的令人抓狂。 “我還要在這排號?我真不知道你們什麼意思!”店裡突然傳來女士的罵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女士很抱歉告訴您,後麵還有很多人也在排隊,也許這些人中間還有喬布斯也說不定。”好像有服務員在耐心地解釋著。 “親愛的先生,我相信我拿的號應該比喬布斯要靠前一些,隻是剛剛有事出去一趟而已,您應該沒有近視吧,如果您看得見我這張該死的排單號上寫的是K2231的話,您是不是應該請那一桌K2236的人讓他們把屁股從那把可憐的椅子上移開然後去我們偉大的喬布斯先生後麵排隊呢!” “女士,您應該知道重點不是喬布斯先生,而是您已經過了好幾個號了,最多我們也隻能安排裡麵任一桌吃完才到您。” 好像越吵動靜越大,從門外探頭望進去,一個卷著圓滑的手推波的女人正側著堵在門口。 她的發型有著一絲不茍的曲線,但是卻完全不合臉型,好像生搬了一個假頭套粘在頭皮上一樣。她看上去很喜歡奢華的裝飾,就僅僅連手指上的美甲裝飾,用的都是橘調的南洋金珠。 “抱歉無知的先生,我真的想問您一個問題,您知道我丈夫是誰嗎?您知道年度最暢銷小說家是誰嗎?我真是有罪啊聖母瑪利亞,上天賜給我諸多珍貴的財富,我居然還在奢求這些窮酸的人給他們尊貴的顧客做一頓可口的飯菜!” 她的語氣雖然著急,但打開她黑金色的皮包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接著從裡麵裡拿出手機,用食指在屏幕上劃來點去,然後放到耳邊,好像是撥打了誰的號碼。
【Ⅰ 迷蹤 】第3章:小說角色殺人事件(3)(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