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哥哥…你回來了…” 什麼? 這是什麼聲音? 王下無一此刻隻感覺自己宛如掉入了一個漩渦之中,漆黑的海水帶著厚鹹的味道不斷湧入他的耳鼻。 在這片大海的吞噬中,他緩緩睜出雙眼,血紅色的眸子,在水流的遊動中流出一行行的鮮血。 他在哪?他記得他也來到家中,已經安心入眠了,可這裡是哪? 逐漸的周圍的夜色如一片片玻璃般割裂,支離破碎。 他恍然若失的再次睜開雙眼,宛如已經一覺睡了千年一般。 “轟轟轟!” 聽到自己耳旁的不斷怒吼聲,他麵色怔怔的抬起眼眸。 青銅,用青銅紅木雕刻的宮殿,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他眼前,赤紅色的青銅玄鳥如無比鮮艷的神明般樹立在世人眼前,自己的周身已經跪倒了數不清的朝聖者,黑色紅紋衣衫徹底掩蓋他們的麵容,他們每一個都無比整齊的跪倒在這萬丈長階之中,雙手擁地,身體徹底跪在這布滿青苔的臺階之上,震耳的鼓聲如憤怒的神雷般不斷在耳旁怒吼著,直達天宮,天上的白晝在這一聲又一聲上天的怒吼中逐漸消散,反而是一片又一片黑色的烏雲壓境而來,他們宛如穿戴戰甲,腰佩勾踐,弓矢,乘騎萬馬的千鈞之敵,勢要輕易的把這直達上天的萬丈階梯徹底撕碎。 王下無一眼神迷茫的看向了四周,又看向了自己的身軀,他發現自己原來也跟周圍的那些朝聖者一樣,跪在了長階之中,而在四周,群山環繞,碧綠幽翠,封頂的山峰宛如直達天際般徹底把這裡隔離起來,山中也不斷傳出嘶吼的野獸鳴叫,他想站起來,想去看看他在長長階之上到底有什麼東西,還有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十分清晰的記著,他應該是安安生生的躺在了自己的被窩之中。 可還不等他控製好有些顫抖的手腳,他便看到了一股股奔流的鮮血,正不斷從長階之上流下,青銅布滿青苔的長階被這片鮮血穿上了紅衣,沾上了死亡的微笑。 手指輕輕觸碰粘稠滑膩,撲鼻的血腥味也直沖他的腦門,他明白,這並不是假的,這是真正的鮮血,而這也並不是什麼朝聖者,這完全就是一場祭祀。 淒厲,哭喊,雜亂的人群也被這鮮紅的一片染上黑色紅紋長衫,宛如一隻隻厲鬼般,不斷在地獄裡哀嚎,他們在逃,他們在躲,他們不該來到這裡,或許說不該死在這裡,可是他們已經來了,那就隻能做好成為祭祀的準備,刀光劍影,無數聲錚錚劍鳴長空而起,青銅鋥亮的長劍再帶去一片又一片的血花中,為這黑色的烏蒙染上了鮮紅,為這千鈞之敵披上了殷紅的血盔。 王下無此刻是連動彈都無法動彈,他隻是跪在那裡,跪在一片血海之中,看著一名穿戴青銅戰甲染血的兵俑緩緩舉起手中血劍,將他的頭顱滑向高空。 “哥哥…你…感覺怎麼樣?” 又是這種感覺,宛如身處深海之中,被海水貫徹到體內,漆黑,孤寂,這裡沒有時間的流逝,更不會有時間的概念,有的隻不過是人類最為恐懼的未知。 “嗡嗡嗡!” 王下無一再次被一種聲音喚醒,不是怒吼,不是哀嚎,也不是咆哮,反而是爭執中的私語,他緩緩睜開有些疲勞的雙眼。 目光之中,一件件血色的盔甲正持手中青銅劍直指王座之上,他迅速的向四周環顧,發現自己正在三柄利劍的逼迫之下,跪在地上,像一個臣子服飾君王般,如果除去身邊那一把把鋒利的寒芒,他還是挺開心的。 輝煌的龍紋王座之上,身穿黑色玄衣,紋有赤紅色羽翼的男子正露出一種戲謔的笑容俯視著殿堂之中,試圖向權位發起無用鬥爭的無知者,麵對那一把把寒芒畢露的長劍,他不僅沒有任何的慌張,反而是笑的更加的幽深,更加的撕裂,對他來說,反對君王者,逆臣賊子都隻能跪伏,祈求上天寬恕,最後死在自己的長劍之下,那雙深邃的火紅色眸子,如能吞噬世間的熔巖,正向上天昭告著逆臣者的亡魂。 王下無一此刻很想知道,在這數十把畢露的寒芒之中,這個上位者是怎麼還能如此淡定,如此自信的,那輕微勾起的唇角,他真想一把奪過駕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劍,直接捅過去。 這是隻有王才能坐上殿堂,這也是隻有鮮血才能洗刷出來的世間,那個不可一世的君王,最終死在了亂劍之下,死在了這數十把青銅寒芒之中,青銅染血,殿堂之上流出的汩汩王的血液正在祭祀,卑微的朝聖者被無情的收割生命,用他們的血來為自己的王鋪路,用他們的魂來為自己的王指引,妄圖這樣就可以喚醒死去中的神明,在無情的虐殺與鎮壓之中,世上的黎明終是無法容忍他們王的這種殘忍紛紛舉起了手中長劍,試圖向天上的天使宣誓,王,不止他一人。 這場暴亂,以君王的慘死,一暴君的屍骨鞭撻為結束,蒼生以為自己能再次回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閑生活,可惜,上位者的鮮血隻有上位者自己才能洗清,這又是一場新的暴亂,又是一場新的爭伐戰。 他們從一開始便不是王,而是在萬丈長階之中跪伏的朝聖者,隻不過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把王拉下了王座,成為了新的王。 恍惚之間,王下無一已經站在了一座山巔之上,雲霧縹緲,一隻又一隻赤紅色的飛鳥不斷在他眼前掠過,清新祥和的樂色成為了主調,可這樣的生活並不長久,又一輪的暴亂開始了,無數的戰火如一隻隻咆哮的火龍般不斷蠶食的著大地上剩餘的生靈,他們不知道什麼叫開始,也不知道什麼為結束,他們隻知道隻有不斷的舉起手中長劍,隻有不斷的讓大地流出鮮紅的淚水,他們的內心才會滿足,直到自己的頭顱也被他人砍下,懸在刀旗之上,供鬼神敬仰。 “轟隆隆!” 終於,王用鮮血,用蒼生的生命都無法得到回應的神明在此刻終是無法容忍自己的怒火,夜色的長空被染上鮮血,赤紅色的雙翼燒灼世間,黑夜此時成為了一片火海。 暴亂中的黎明逐漸放下手中的長劍,跪下,向天上的神明祈求哀討,意圖獲得神明的庇護,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等來的並不是救贖,而是神的怒火,大地崩裂,蒼生凋敝,無數條赤紅色的火龍從火海中席卷而來。 眼看著一條火龍即將把自己吞噬,身處山巔的王下無一卻無能為力,他隻能親眼看著自己被火海,慢慢蠶食殆盡,體內的鮮血逐漸被沸騰,然後燃盡。 “呼呼呼!” 王下無一猛地起身,雙手不斷在自己身上亂摸著,發現自己並沒有死在那場戰鬥中,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他的衣衫被冷汗浸濕,他緩緩用手指把滑下來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擦落,就當他以為這個怪異的夢境結束時,他發現自己好像並不在他溫暖的被窩之中,反而是在一片復古城市的上空。 王朝似般的建築,新時代的高樓大廈,波光粼粼,經受過煙塵與汙染洗禮的泰晤士河,議會的大廈,人類新生命的起點,也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發起最成功的一次討伐,夜中的狂風呼嘯,不算特別冷,但或許是身處高處的原因,還是遍體生寒。 刺耳的鐘鳴從自己腳底下傳來,王下無一低頭望向四周,發現他如今身處大本鐘之上。 什麼鬼?青銅,鮮血,兵俑,朝聖,君主,熾火的天空,鐘聲,他做夢也不應該夢到這些鬼東西吧,他又不是歷史學的特別好,而且他的歷史再怎麼差,王朝的更替還是知道的,但先前親眼所見的那個王朝他發現找不到任何的痕跡,就宛如從未出現過,或已經從歷史中徹底消失了一般。 “不對啊,你現在是在做夢,亂想這些乾什麼? 我記得做夢的時候,隻要在夢境中感受到痛覺,就可以醒來。” “你覺得你剛才看到那些怎麼樣?是不是很夢幻?是不是很悲涼? 還是說…很渴望?” 咦,怎麼還有個聲音? 王下午一機器的把自己的頭扭了過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發現在鐘塔的邊緣,一個少年坐在那裡俯視城市的一切。 “哼哼,能請問一下,這裡是哪嗎?” “城市的夜景很美,不是嗎? 當然,如果沒有人的存在的話,它會更美,美到如鮮花一般絢爛…” 王下無一按捺住自己心中想要把眼前這位仁兄一腳踢下去的沖動,再次好聲好氣的開口詢問道:“朋友,你知道這裡是哪嗎?” 他很想讓自己的潛意識相信這是一場夢,但是剛才,他掐自己的時候,除了覺得疼,就是疼,眼前的場景沒有任何的變化,雖然他有些疑惑,不過他也並不是特別的迷茫,因為在暗網上他也看到了一些這種特殊能力的人,王下無一狐疑的目光看向了背對這他的那個少年。 “如果從這裡掉下去,會怎麼樣?” “白話直接去死唄,還是那種屍骨無存的慘死。”王下無一在心中一陣吐槽,“話說,我不會是被那個人販子擄到這裡了吧?” “我記得…哥哥…你…應該很喜歡看夜空吧。” 啊? 等到王下無一回過神來,發現他已經穿梭在了雲層,飄邈,深厚的雲層正不斷親昵著他的臉頰,很溫柔,很柔軟,也很輕鬆,但是他不想這樣啊! 這是什麼情況? 他的身體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正急速的向大地俯沖而下,似要讓自然看看人類的偉大。 雲霧之中,一雙手逐漸把他拉住,王下無一下意識抬眸,在雲霧的遮擋下,看不到任何的麵容,唯有那雙鮮紅色的血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