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談……” 裴豫聽到皇甫陵念出的名字,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可真是太巧了! “裴先生難道……當真認得我我嶽父?……對了,對了,我想到了,裴先生你姓裴,天下無二裴,皆出自河東裴氏,我嶽父家鄉也是河東,和裴氏一族同在聞喜縣!”皇甫陵也大驚道。 “是,你說得不錯,你嶽父沈談和我確是同鄉,也確實認得。”裴豫點點頭道。 皇甫陵聞言先愣了一下,隨即扔掉手裡的兔肉,撲通一聲跪倒在裴豫麵前,高呼:“裴先生,我看你氣度不凡,精通律法,又是河東裴氏,名門望族,一定不是尋常人,你老人家發發慈悲,救救我嶽父和我那無辜的妻子吧!” 裴豫急忙把他扶起來,有些哭笑不得。 他心道我才多大年紀,你就敢叫我老人家。 而且皇甫陵病急亂投醫,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敢下跪請托,實在有些唐突。 何況,他自稱是沈談的未婚女婿,但卻拿不出官府的文書,誰知他是不是冒充的? “你嶽父犯的是謀反大罪,就算當朝宰相也救不了他,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裴豫道,“至於你的未婚妻,你若還有婚書也退回書做憑據,再找一位可靠的人代你去官府告訴,或許有一線希望能把她救出來……” 裴豫說著,忽然想到,沈談也是一縣縣令,不會不知道已訂婚的女兒不在謀反牽連之列,為何不向刑部提出來? 他苦苦哀求自己救他女兒,但明明救沈蕓娘出監牢的方法就在他手裡,他卻不用,真是奇怪。 他看看皇甫陵,心道難道沈談寧願女兒受謀反大罪牽連,被充入掖庭為奴,也不願意女兒嫁給皇甫家? 這皇甫家難道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被沈談發覺,才順水推舟退了皇甫家的婚事? “你若能找到婚書和退婚書,我或許能幫你將你未婚妻脫罪,不過,你為何篤定沈家願意和你結親呢?或許他家也後悔了呢?”裴豫道。 “不會的,怎麼會?不可能!”皇甫陵急道,“我嶽父是不願連累我家,才收了退婚書的!” “好,既然你如此堅信,那你就想法子把丟失的包袱找回來,把婚書拿給我看,我想法子幫你見沈談一麵。”裴豫道。 “可包袱被人偷走了,我去哪裡找啊……”皇甫陵欲哭無淚。 “這我就幫不了你了。”裴豫道,他說著站起來,“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慢慢想法子吧。還有,你的學業切記不可落下。” “是……”皇甫陵也站起來,作揖道。 裴豫拿著弓箭向門外走去,皇甫陵追上來道:“裴先生,你還會來不來?我若想見你,該去哪裡尋你?” “你若沒地方可去,就在這裡住著,我說不準何時又來。你若找到其他住處,就在這墻上留個口信,我看到了自然會知道去哪裡見你。”裴豫道。 皇甫陵似乎不願意放裴豫這個救命稻草離開,但又知道自己無憑無據,而且和裴豫隻是萍水相逢,憑什麼要人家無緣無故施以援手,幫這麼大的忙? 他無可奈何,將裴豫從墻上的大洞裡送了出來。 裴豫待皇甫陵回到院子裡,擋上了大洞,才轉身離開。 他生性謹慎,不會輕信於人。 他想著回大理寺之後,就去禮部查一查定縣是否有皇甫陵這個貢生。 然後再派人來查一查,他是否當真無處容身。 當然,最要緊的還是找沈談證實一下,這門親事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他為何要退婚而且絕口不提。 這些事要等到明日到了大理寺之後才能做,此時他也不著急,便拿著弓箭,繼續在坊裡轉悠,尋找獵物。 一個多時辰之後,他已又射了兩隻兔子。 此時天色已陰沉得厲害,風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冷,廢棄的通軌坊裡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他收起弓箭,帶著兩獵物出了坊。 他來到大街上,看到街對麵敦義坊的的大門裡不時有人進出,忽然想到,皇甫陵說他在敦義坊裡的客店裡丟了包袱,敦義坊既然就近在眼前,那自己為何不先去查一查? 他見坊裡進進出出的都是衣著普通的平民,自己獵戶一般的裝扮再合適不過,進去之後一定沒人懷疑。 他拎著兔子走過街道,進了敦義坊裡。 敦義坊裡房屋建築也都很破舊,不少房屋已開辟成了農田,說是長安裡坊,實則已和城外的村莊無異。不過終歸還有不少人居住,比對麵的通軌坊要好許多了。 裴豫沿著十字街往坊裡走了一會,見到一戶人家前,一個婦人正在門前的菜地前砍砍菘菜。 “這位大嫂,我從城外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進城來看一個表兄,他說住在敦義坊裡一家客店裡,叫我找不到就打聽,大嫂你知道客店在哪裡麼?”裴豫編了個謊話問道。 那婦人看看裴豫的樣子,見他背著弓箭,手裡拿著兔子,或許是裴豫的麵相太細嫩,有些不像常年風吹日曬的獵戶,有些疑惑,但她還是回道:“你說的是於嬤嬤家吧?從這裡往前走,十字街往南,大槐樹下那個人家就是。” 裴豫道謝,然後按著婦人所說,去尋找那個於嬤嬤的家了。 這個於嬤嬤應當就是皇甫陵提到的老婦。 走了沒多遠,裴豫見大槐樹下果然有一戶人家,規模說不上多大,但在一眾破舊低矮的小宅院裡,算得上鶴立雞群了。 裴豫在槐樹下站立片刻,剛想進去看看,就見有三個男子勾肩搭背,大聲說笑著走進了院子。 裴豫心道看他們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皇甫陵說他的行李被偷,倒也不奇怪。 裴豫對付潑皮惡少頗有心得,從他們口中打探出實情來不難。 他正準備進院子,忽然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裴豫一驚,回頭看去,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站在他身後。 這少女明眸皓齒,樣貌絕美,不過頭戴襆頭,身上也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舊男裝,肩上背著一個藥箱。 “裴寺正,你在這裡做什麼?”少女似乎有些生氣,斜眼瞪著裴豫道。 “你是……”裴豫仔細思索一下,猛然想到了她是誰,“你是尚藥局的醫師,柳文君!” “裴寺正,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柳文君道。
第一百一十章 每因暫出猶思伴,豈得安居不擇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