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商販,眼神從一開始的厭惡變成冷漠,那攥著食盒的手亦握得更緊。 瞧著阿元這般,商販卻是胸有成竹地盤點起食盒裡麵的內容。 “我告訴你裡麵有什麼,裡麵是一道魚香肉絲,兩個肉餡大包子,一碗鍋巴飯和一袋銅幣。” 說完,用力一把搶了阿元手中的食盒,阿元沒有堅持,儒雅男子也沒出手阻攔。 隨著商販打開食盒,裡麵的所有物也是一件件展示在眾人麵前,和商販所述一個不差。 霎那間,周圍的人都對阿元投去鄙夷的眼神,其中不少人更是暗暗吃驚。 因為阿元那副模樣看著為人真誠,招人喜愛,結果卻是個搬弄是非之人。 阿元無視眾人的低聲唾罵,雙眼望著地上那錢袋出了神,抬起頭時和身旁的儒雅男子正好四目相對。 儒雅男子雖是一直保持沉默,但現場的所有動作都被他盡收眼底,可惜還是沒能發現突破口。 直至和阿元對視的那一刻,他才反應過來。 之後他驟然自顧自地仰頭大笑起來,頗有玩味地看向商販,“你確定這些東西是你的嗎?” “肯定!這,這都是我內人帶給我的!她可以為我作證的!” 儒雅男子的這番動作,著實把商販嚇得不輕,可他越是急於證明自己,儒雅男子臉上的笑意就越甚。 周圍那幾個不想湊熱鬧,但知曉事情來龍去脈的商販也在聽到大笑後湊近了人群。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的儒雅男子也是不再賣關子,向眾人緩緩道來。 “這兩道菜我今天剛好吃了,就在四海酒樓,而這個錢袋的樣式更是隻有那酒樓的張莽子才有,如果我猜的不錯,這食盒底應該也有四海酒樓的刻印吧?” 儒雅男子拿起已經空了的食盒,將食盒底部朝眾人展示一圈。 他甚至不需要親眼確認,周圍人的反應就已經給了他答案。 至此,商販原先的笑容頓時凝固、扭曲,嘴巴張著卻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話,四肢止不住地發抖。 他害怕不僅是自己的謊言被拆穿,還是震驚於牽扯到「四海酒樓」。 可麵前的這個小孩穿的極為素凈,甚至衣服上有好幾處都洗的發白了,怎麼會和「四海酒樓」扯上聯係? 周圍的人早就炸開了鍋,四海酒樓可不隻是菜品出名,尤其是大廚張莽子一身蠻力,脾氣火爆。 半年前,四海酒樓適才開業的時候,當地酒肆派了不少人上門找茬,結果近百來個拿刀持棍的被張莽子赤手空拳打的落花流水。 自那以後,張莽子一有心情不好就隨機去一家酒肆耍無賴,愣是沒有一人敢上前多說一句,酒肆裡的食客也是做鳥獸散,不想沾惹麻煩。 久而久之,十幾家的當地酒肆也陸陸續續倒閉關門了,其中幾家的掌櫃還算機靈,請動胖掌櫃出麵調解,才得以喘息至今。 “需要我提醒你嗎?你眼前的這個孩子,可是那張莽子唯一的徒弟,貌似四海酒樓的掌櫃也挺喜歡他的。” 儒雅男子的這一番話徹底擊潰了商販最後的心理防線,許久沒有緩過神來。 當儒雅男子替阿元收拾好食盒準備離開,商販才噗的一聲跪倒在地,抓住阿元腳跟就磕起了頭,聲聲悶響聽得人心頭一震。 “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是我貪心,求求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次,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 “不,小的再也不來礙你的眼!” 阿元顯然被嚇到了,急忙想要抽出腳,可這商販反而因此抓得越發的緊,以至於傳來劇烈的疼痛感,使得他吃痛叫出了聲。 儒雅男子意識到時機到了,點頭會意隨行的一男子,那人隻是伸手一拍,上一秒還在哭天搶地的商販瞬息停下,昏倒在地。 在男子接觸商販的那一剎,被商販牢牢抓住的阿元像被抽光全身力氣,好在儒雅男子早有預料般扶住才沒有跌倒。 緊接著,商販就被那男子拎著回到原先的隊伍中。 儒雅男子穩住阿元身形後,也是笑對著眾人拱手,“給諸位添麻煩了,大家都散了吧。” 不多時,這條街道就恢復了先前的喧鬧,唯獨這一處攤檔不見老板的身影,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選擇忽視。 “你這是要回家?要不我派人送送你?”回過首的儒雅男子細聲問道,語氣極為關切。 隨行中的唯一一位女子也是噙著笑站了出來,對著阿元行禮,很是恭敬。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謝謝你們替我解圍。下次你們來酒樓吃飯時,我給你們加幾道招牌菜。”隨即阿元又補充了一句,“菜是記在我賬上的,不要錢。” 雖然隱約察覺到這些人的詭異之處,但他們確實替自己解了困,不有所表示的話,阿元心裡過意不去。 儒雅男子也是很大氣的甩了甩袖子,“好啊,有時間一定去。” 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看了眼不遠處裝作路人的兩個男子。 那兩男子實在是被這個眼神盯的頭皮發麻,識趣地放棄繼續跟蹤阿元。 儒雅男子一行正欲走,被阿元喊住,“對了,還不知大人怎麼稱呼?” “你不認識?”剛才站出來的那女子有些吃驚。 臂彎裡掛著商販的男子把另一隻手搭在女子肩上,“姓方,叫方大人就好。” 竟然姓方,難道和尋春坊她們口中的方大人是同一個人? 可惜阿元對鎮上的大戶人家沒有過多了解,一時也無法肯定。 似乎是覺得暴露了什麼,阿元當下舉起食指,驚嘆一聲,“方大人啊,想起來了!” 幾人注意到阿元方才明顯很是吃驚,瞅著極力掩飾的阿元,一行人倒不打算細究便笑著搖頭離開了。 意識到已經蒙混過關的阿元則是四處張望,找尋著某樣東西。 現在已無人看管的攤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那貨桌底下,他的小背簍正靜靜立在那。 …… 本來跟著阿元的那兩人終於跑回了尋春坊,一臉的驚慌失措倒是把領頭男子給驚到,“怎麼了這是,那小鬼有結果沒?” 累壞的兩人緩了好一會才把發生的事說出來。 聽完報告後,領頭男子臉色十分難看,再三和兩人確認,“那小鬼是四海酒樓的人?” “好啦,彪子,讓你的人下去吧,貴客要來了。”端坐著的中年艷婦柔媚地站起身,搖著扇子就走了出去。 常跟在艷婦身後的那名妙齡女子竟沒跟上,而是快步上了樓。 隻是彪子還來不及吩咐,一道聲音就早已傳入雙耳,“張媽媽,我是來看巧兒姑娘的,不知現在可好啊?” 下一刻,被喚作張媽媽的中年艷婦就迎著方大人和先前那位要送阿元一程的女子走了進來。 現下才反應過來的那兩人避之不及,直接和來人打了個照麵。 “真眼熟啊,這兩人。”方大人一臉戲謔地看著用手擋住自己臉的兩人。 張媽媽走到兩人麵前,手中扇子敲在他們頭上,“笨手笨腳的,擋了大人道,半天還不知道退下嗎?” “是小的有罪,大人見諒。” 兩人也是很乾脆的跪下,之後被彪子罵著趕了出去。 張媽媽把方大人兩人領到一間雅座,裡頭是先一步被張媽媽身邊的妙齡女子叫過來作陪的鶯兒。 張媽媽不露聲色地瞥了下正為方大人捏肩的妙齡女子,後者遞了個她們之間常用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