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鄉人(1 / 1)

招來的降臨 慕風攜柳 4029 字 2024-03-17

其實,在阿元當時把背簍交給那個商販時,附近就有人認出了他是四海酒樓的夥計。   眼見著阿元竟然和臭名遠揚的家夥打起交道,不忍他被騙就去了酒樓告知一番。   用一枚銀幣感謝告知者後,店小二便被派去追上阿元,經過打聽得知阿元已經扶著尋春坊的頭牌走了。   店小二來不及感慨冤家路窄,拔腿就往尋春坊方向跑去。   可當他趕到,阿元已經被兩大漢圍著推搡起來,好在鶯兒及時阻止,讓他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此外,最令他在意的是,張媽媽正站在尋春坊二樓的陽臺上,捏著扇柄的手托起下巴,似笑非笑。   這個女人可招惹不得。   確定阿元不會有危險,店小二慢慢退到街口,他知道阿元一定會經過這裡的,無論是回酒樓,還是回家。   過了一會,阿元如他預料那般跑了過去,剛想喊住對方卻發現後麵還跟著那兩個大漢,隻得裝作路人混在人群中,徐徐前進。   之後就是方大人出麵替阿元解圍,其中,拎著商販的那人很難不使他在意。   店小二怕再出岔子,一直偷偷跟到阿元家的村口才作罷。   說來也奇怪,他都往回走了好一段的路,可眼前竟是剛才的村口,四周彌漫的霧氣也愈發的濃。   深感不妙的店小二不禁回憶起,之前酒樓眾人知曉阿元住處時的大驚失色。   這裡是荒村,全村上下全都戰死的廢棄村子。   坊間關於此地的各種傳聞從沒停過,但無一例外的是,所有人都承認這裡是英雄的故鄉,戰死的魂靈會回到這裡,守護他們。   “冒昧打擾了,既然阿元已經安全到家,那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打小不信鬼神之說的店小二在此刻屈服,望著突然退去的濃霧,默默低下了頭,“感謝各位當年的救命之恩,在此替酒樓上下謝過,日後定當照顧好阿元。”   酒樓眾人並非普通百姓,而是從邊境上撤回的士兵,隻是當他們養好傷準備重返戰場時,被告知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贏了。   據說是一支來自望月鎮的百餘人隊伍,老弱婦孺皆在其列,在所有軍隊都被打的節節敗退時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麵,甚至傳言他們還殺到了敵方老巢。   隻是,在那之後再沒有任何人見過他們。   而後前往邊境勘察的人員直接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無以復加。   始終徘徊在邊境結界外的妖物屍體堆積逾百米高在兩側,中間是一條不足十米寬的通道。   仔細看還能找到近百個人類穿著的死屍,從勘察人員的腳下,蔓延直達通道盡頭的黑暗處。   細細聆聽,還能聽到自黑暗傳來的微弱的人類呻吟,以及不知出處的咀嚼聲。   摻雜著妖物血液的鮮血不斷從那裡流出,發出陣陣哀嚎。   那些人類死屍或是被積壓在屍堆底,又或者是倒在亡於妖物鋒利口器的同伴旁邊。   自認為見慣了血腥的勘察員們亦克製不住生理反應,全都吐了一地。   這些描述是店小二後來從胖掌櫃那聽來的,當時的勘察員裡就有他和張莽子。   在那之後,店小二就跟著胖掌櫃,並在半年前和張莽子幾人一同來到望月鎮,主動為英雄守靈。   因為自戰事細節的傳開,不少勢力就盯上了這裡,覬覦著那支隊伍的力量源頭。   比如尋春坊,和那急於示好的地方主事方大人。   ……   “真的假的啊,小二哥?”已經追著店小二問了數十遍的胖掌櫃似不覺累。   店小二曾用眼神向張莽子求救,可對方像見了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店裡的其他客人還以為這是掌櫃的舍得拉下臉來取悅他們,心裡不免多了幾分敬佩。   在食客的口口相傳之下,以至今日的營業額直接翻了三倍多,雖然有相當部分是想看這出難得一見的糗戲。   人流的激增可把眾夥計累的夠嗆,不過胖掌櫃鬧歸鬧,給眾人的報酬也足夠豐厚,倒沒人有什麼怨言。   飯桌上,總算到了休息時間的幾人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來。   瞧著擺了足足一桌子的各種菜肴,店小二出言感嘆,“掌櫃的,這頓飯你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自知這家夥嘴裡沒幾句好話的胖掌櫃頭一撇,哼了一下就回到櫃臺上算起帳來,偶爾還發出近失心瘋的狂笑。   在一眾的吃相中,唯獨阿元和張莽子最為文雅,一小口的飯菜都得細細品味方吞咽下肚。   店小二僅瞄了他倆一眼就埋頭加入其他人的戰鬥,他實在膈應的慌。   之前還隻有張莽子是這樣,如今連阿元也這樣,該說不愧是師徒嗎?   “你好?”時刻關注著店門口情況的阿元放下筷子,試探性開口道。   除了胖掌櫃和張莽子兩人,其餘人紛紛望向店門口,一個穿著破布棉衣,臉上滿是汙穢,炸起的頭發還帶了許多乾草碎的男子縮著半個身子杵在那裡。   阿元看了眼飯桌幾人,得到點頭默許後走到那男子麵前,“需要幫助嗎?”   沒等阿元走近,男子便全身一顫後退了好幾步,嗞著牙抖個不停,如同重傷的野獸受到了驚嚇。   確定眼前這個才到自己腰際的小孩並沒有惡意,男子不好意思地抿了抿乾巴起皮的嘴唇道:“我太餓了,能給點吃的嗎?”   “好,你等等!”   阿元留意到,對方腳上明顯是拚湊的異色鞋子,鞋尖處開了口,露出裡麵的破洞棉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腳趾頭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被凍的發紫腫脹,自那流出的膿液透出濃鬱惡臭。   簡單和大家講述情況後,胖掌櫃直接讓阿元把挑出的飯菜裝在還剩一半的瓦罐湯裡拿給男子。   直至接過圈了一層抹布,尚冒著熱氣的瓦煲,男子仍舊不敢相信這一切。   布滿血絲的雙眼留下兩行淚,濡濕臉頰上乾了的汙泥,對著眾人磕頭道謝便抱著東西消失在道路岔口。   被他碰到的行人,無一不出口咒罵,直言晦氣。   事實上,這男子來此並不抱多大希望,因為他已經吃過太多的閉門羹了。   下場好點的是拿掃把驅趕,嚴重的會被一群人拉到偏僻巷子裡毆打一番。   可今天實在餓得受不了了,他已快三天沒進一粒米,每次去撿別人不要的冷飯剩菜,都會被當地的乞丐恐嚇著推走。   他曾不止一次從旁人嘴裡聽說四海酒樓的事跡,但礙於此處屬於另一群乞丐的領地而未敢涉足。   每月的初一十五,四海酒樓都會允許乾凈整潔的流浪漢入座,可以通過替酒樓打掃一日,換取一天的豐盛餐食。   “頭?是那個外鄉人,要不要給點顏色他看看,居然敢跑到北麵地界來了!”躲在暗巷處的一個年輕乞丐向人回報,他身上衣服雖是撿來的極不合身,卻意外的乾凈。   “既然四海酒樓的主子肯發善心,那我們自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用管他,估計也沒多長的活頭了。”   為首的中年乞丐長籲一口氣,望著街道盡頭那一瘸一拐的男子,良久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