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元終於找到和胖掌櫃描述相似的破木棚,旁邊還有一小片開墾的菜地,不過這裡貌似不適合耕種,僅有數條發黃焦邊的青葉菜在那迎風搖曳。 木棚下堆了不少舊桌凳,上麵鋪著男男女女的衣裳,將中間區域圍了起來。 阿元走近探出頭看時,昨晚的那個男子正蜷縮著,躺在墊了數層乾草的地麵,口中向外呼著熱氣。 “你好?” 抱著舊棉鞋的阿元沖著對方喊了好幾次,可男子依舊沒有絲毫動作。 猶豫片刻,阿元便進到了裡麵。 許是感覺到有人靠近,瞇著眼的男子嘴唇微動,口齒不清地說著什麼,同時身子還往裡縮了縮。 “果然,傷口變嚴重了。” 男子的腳拇趾已爛掉了一半,流出的血水和膿液也早結冰,但正因如此,他才能茍活到現在,存有一絲氣息。 呼! 阿元五指燃起火焰,置於男子腳上,隨著手指擺動,結冰的傷口開始融化,流出一攤惡臭液體。 手掌向上一抬,地上液體連那股味道瞬間蒸發,腳趾上的腐肉也被扯開分離。 “這是婆婆換下來的舊棉鞋,我瞧著尺寸剛好合適,就拜托了婆婆給縫上了一圈,這樣耐磨些。” “這兩個饅頭是早上剩下的,用布包著揣在口袋裡,現在還熱乎著。” “這是可以治凍傷的藥,婆婆特地讓我帶給你,說是你不必繼續懲罰自己,我們都不怪你。” 阿元將身上帶的東西一股腦拿出來,留下一團火浮在半空就離開了這裡。 走在回去路上的阿元,恍惚聽到身後的道謝聲,但回首時空無一人。 而昏睡過去的男子則是逐漸恢復生命體征,胸口起伏變得更加有力。 睡夢中,他再次見到了兩年前的那支百餘人隊伍,他們兩列排開,一個接一個穿過他的身體,嘴裡說著同一句話。 “救你的這件事,我們從來沒有後悔過。” “謝謝。”夢中的男子捂著臉,淚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 時間到了中午,酒樓眾人才等到阿元回來。 一直在店門口來回踱步的店小二邊罵邊沖向阿元,“你這小子,是想嚇死我們嗎!” 其餘夥計先後趕來,一個掰著手,一個捏著腿地檢查起阿元身體。 “我沒去過鎮子南麵,所以就多逗留了一會。” 麵對夥計們的關心,阿元內心實在過意不去,隻是婆婆囑咐過他不能透露,隻得找個借口掩蓋。 夥計倒是好說話,店裡的張莽子和胖掌櫃可就沒那麼好糊弄了。 “或許我不該放你出去的。”聽了阿元解釋,張莽子哼一聲就拿起桌上筷子吃起飯來。 胖掌櫃倒是不在意這些,反倒和阿元吐起苦水,“你可不知道,在你剛走不久,尋春坊的人就找上門了” “還是她們的兩頭牌呢!”店小二夾住一顆花生往嘴裡扔。 阿元自然知道掌櫃的說的是誰,不過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來找自己。 “回來了就好,先吃飯吧,就等你呢!”也是餓到的胖掌櫃當下招呼起人,“把後廚裡熱著的菜都端出來吧。” “別和她們走太近,如果你信師傅的話。”張莽子伸手拉住跟著去拿菜的阿元。 本來稍稍緩和的氣氛,一下子如墜冰窟。 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阿元藏著事,隻是相對於張莽子這種做法,其他人統統選擇了沉默。 “老張!”胖掌櫃喊道。 張莽子緩緩閉上雙眼,送來了抓著阿元的手,“我吃飽了。” 說完就一個人踏出店門口,罔然不顧他還是一身薄衣。 “師傅!” 阿元見狀連忙想去追,卻被胖掌櫃側身擋著,“放心,他不會有事。” 可直到飯店過後,也沒見張莽子回來。 思來想去的阿元決定還是和師傅說清一切,畢竟他真的很疼自己。 尤其是剛才拉住他時的眼神,布滿血絲的眼中,有悲傷,有瘋狂,更多還是遺憾。 阿元倚靠在店門,對著行人過往的街道出神。 “知道我們幾個等你的滋味了吧?”店小二搬了張凳子坐在阿元身邊。 但出乎他意料的,這次的阿元沒有和以前一樣被他逗笑,就好像沒聽見他說話似的。 店小二轉身對胖掌櫃攤開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臉無奈地搖頭。 就這樣,足足到夜市歇業,一身傷的張莽子才出現在阿元視線裡。 還沒等到阿元跑來,力竭的張莽子就先仰頭倒了下去。 給張莽子包紮好傷口的胖掌櫃瞥了眼站在床邊的阿元,“你師傅命硬著呢,養幾天就好個七七八八了。” 阿元看了眼對方沒說話,他能感覺到,師傅體內的火焰氣息熄滅了不少,其中還散發著幽幽寒氣。 從張莽子被背回到現在為止,那股寒氣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在不停吞噬著火焰氣息。 “這裡有我守著,掌櫃的先去洗洗吧。” 阿元不知道為什麼掌櫃的看不出癥狀,但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 忙活了許久的胖掌櫃也是感覺累了,伸著懶腰就出了房間。 “師傅是去了尋春坊嗎?”阿元舉起雙手,兩團火焰自手腕處冒出包住手。 這股寒氣,阿元曾在巧兒身上碰到過一次,但在自己觸碰的一瞬就沒了蹤跡。 而現在,張莽子這種程度的寒氣,如果僅是簡單觸碰,並不會有多大效果。 “逮到你了!”先前還重傷不醒的張莽子猛然睜眼,寬大的手掌牢牢抓住阿元手臂。 “師傅,你不是。。。” 阿元不敢相信,明明寒氣都傷到他的根本了,居然還能靠自己醒來。 張莽子鬆開了阿元的手,撐著起身,“起碼,隻要能確認一些事,那這身傷就值得。” “說吧,你瞞了多少事。”張莽子語氣一改常態的溫柔,聲音因為受傷還帶著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