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我們是來保護你的,你會信嗎?”單肘托著下巴的店小二淡淡開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阿元。 “嗯,我信。”阿元眼神堅定地眾人,“因為我能從你們身上感受到許多熟悉的氣息,裡麵沒有夾雜一點怨憤。” 店小二本想著打趣一下,活躍活躍氛圍,反被阿元這個答案給驚得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其他夥計也表情失控,唯獨胖掌櫃瞇著眼,上下打量起眼前這個九歲的孩子。 “我們這幾人曾承蒙你親朋好友的救命之恩,出於報答,我們才到此。” 胖掌櫃收起了平時的不著調,滿臉嚴肅,前後態度簡直判若兩人,“關於我們的已經說完,到你了。” 這個解釋倒是和阿元預估的不差,深吸一口氣便決定從頭道來。 “一開始,我隻是想找一份打雜工作,並沒有多餘異想。”阿元的思緒開始陷入回憶。 “但其餘酒肆招不起人,他們推薦我來這裡碰碰運氣,我還以為掌櫃的會直接趕我走,沒想到要我馬上開工。” “最初,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幾天下來方肯定你們和村民有過接觸。” 阿元望著眼前的六人,在他眼裡,這些人身上全沾染了數位村民殘留的氣息,經久不消。 這是獨屬於村子間眾人的連結標識,按照婆婆的說法,可以判定眼前人是敵是友。 “昨晚的那個流浪漢,也染上這種標識,甚至更多,更濃鬱。”阿元低下了雙眼,他也想不明白這種情況是怎麼產生的。 從時間上來看,他比掌櫃的幾人還要早接觸,可他沾上的氣息卻鬱結不散。 “那個家夥還是逃兵啊?” 店小二單純地以為他是上門討飯的普通乞丐,畢竟他很確定對方是沒有修煉痕跡的。 “他應該是隸屬第一批被正麵擊潰的軍隊,整整上萬人,就幾個僥幸活了下來。” 回到櫃臺的胖掌櫃思考了一會,繼而又看著阿元,“這還是在有那支隊伍相助的情況下。” “當時情報有誤,妖物裡出了蟲王。雖然他們可以安全撤走大半,但為了以絕後患,必須在它成熟前扼殺,哪怕要用所有軍隊的人命去堆。” 始終一言不發的張莽子稍顯疲憊地閉上了眼,他和胖掌櫃在跟隨軍隊奔赴蟲王戰場支援時見過那流浪漢。 為了掩護流浪漢安全撤離,那支未曾損失一人的隊伍,從五百人銳減到百餘人。 “還有就是,師傅身上的這股寒氣,我在尋春坊的人身上也感受到過。”阿元說這話吞吞吐吐,毫無把握,當時的他也隻有瞬間的感應。 像是在等這句話一樣,張莽子怒目一睜,“這就是我要你遠離尋春坊的理由。” “不管她們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為那女人效力,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們對你有所求,無論用什麼手段。” 看阿元都垂下來了頭,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張莽子也不再繼續,拍了一把旁邊偷笑的店小二就回自己房間,“笑什麼呢,還不趕緊送阿元回去,多晚了都!” “行行行,聽你的,張大爺。”店小二沖阿元招了招手,“來吧,我送你回去。” 瞅著眾夥計都各自散開,思來想去的胖掌櫃上了樓,來到張莽子的房中。 “你還真是個瘋子,一把年紀了還這樣莽,一不慎你就得交代了。”胖掌櫃先前還想著說些安慰話,話到了嘴邊終是變了味。 張莽子倒不在意這些,他也明白對方擔心自己,“說來也是奇怪,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女人功力竟是沒多大長進。” “她本來就不適合修煉,能走到這一步已是她的極限。” 給對方斟上一杯茶的胖掌櫃衣袖一甩,神色暗淡。 …… 另一邊,緊趕慢趕的阿元兩人來到了村口,還有所犯忌諱的店小二不停扭頭,仿佛下一刻周圍會冒出什麼可怕的存在。 “雖然這裡有些偏僻,但也算清凈,不會有什麼攔路賊的。”不明所以的阿元安慰道。 店小二半信半疑地盯著阿元,“你真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嗎?” “沒有吧。” 被這麼一問,阿元倒變得不自信起來,他的確沒發現過這裡有什麼異常。 看著清澈眼神的阿元,店小二心中膈應默默重了不少。 隻匆匆打個招呼,便掉頭就跑。現在的店小二可管不上會不會被阿元這個小孩取笑。 “異常嗎?”目送店小二走遠的阿元轉著身子,觀察著四周。 回想起來,似乎從來沒有人進過村子,明明鎮子的居民都對這裡很是恭敬,居然沒有人因好奇來探查一番。 半天也沒能琢磨出原因,阿元索性先壓下心裡疑問,借著月色回了家。 門前,阿元娘和往常一樣對著月空出神。 屋裡沒有絲毫光亮,拄著拐杖的婆婆坐在廳堂中央,靜靜等著某人到來。 “你還是沒聽婆婆的話。”婆婆瞥了眼剛到家的阿元,後者正疑惑為何沒有點燈。 “我覺得他們不是壞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清楚瞞不住的阿元沒有狡辯,而是說出自己的看法。 婆婆笑了笑,咳嗽了幾下後語重心長地道:“好人,也是會壞事的。” 屋外的月光映在他們二人身上,婆婆的心裡無比落寞。 “果然,這一切是改變不了的,該來的總會來。” 許是想明白了,婆婆拄著拐杖就一個人出了房門,就連上前攙扶的阿元也被一下推開。 向後倒地的阿元支起半個身子,卻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月光下的婆婆,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發的佝僂矮小,烏黑的發絲自發根快速染白,那股特殊的氣息標識也在不斷消散。 可阿元還來不及細想,他的身體就被莫名的力量托起,飄出了外麵。 沐浴在月芒下的阿元隻感覺到自己的胸膛被生生撕開,溫熱的液體自他垂下的雙手滑落,劇烈的疼痛使得他慘叫出聲。 目光之餘,他發現那輪圓月不知何時已被浸染,腥紅的月光似有魔力,僅直視一眼就讓他再也移不開,顫動的瞳孔下溢出大量鮮血。 僅僅片刻,阿元下方的地麵就匯聚了大量血水,血水似有意識版湧動奔走,形成一個詭異陣法圖案。 在陣法繪製成型的那一瞬,陣陣波動漣漪散開,整個村子的一切物什仿佛受到召喚,逸出點點金光,而後化作道道虹流盡數灌進阿元那被撕開的胸膛。 村子的山頭上,一頭全身雪白,額頭有著金色鎖鏈印記的巨犬凝視著小屋前的景象。 與它相同的金色印記正在阿元額間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