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怪人沉重的機體在廣闊的空間之內毫無規律地亂飛著,時而被這個星球的引力捕獲,時而又像是憤怒的小鳥一般被另一顆星球甩飛了出去。時而被嚴絲合縫地嵌在地裡,時而從萬米高空自由落體。此時此刻,在這個機體裡的李凡停止了思考,因為—— “有沒有那個——好——人——啊,救一下啊!救一下啊!那個叫不上名字的飛船你為什麼隻是看著啊?耶你爆炸啦?那沒事了,啊?怎麼又活了?”李凡在到處亂飛的過程中完整的經歷了從驚慌到不知所措,再從不知所措到放棄思考的全過程。 這個空間完全喪失了最基本的時空結構,任何宏觀物質都可以毫無規律地崩解或重組,他的機體也在毫無規律地在被扯個粉碎和重新組合之間反復徘徊,但他並不痛苦,因為這個身體並沒有感受痛苦的模塊。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乾什麼?”李凡的腦袋空空地在空間內飄蕩,這片空間相當的擁擠,那些一閃而過的物種完全叫不出名字,那不是遊戲裡登場過的物種。他嘗試過改變自己的運動軌跡,奈何他壓根兒無法掌握這裡的規律,隻能任由自己像個抹布一樣被扔來扔去。 這裡數量最多、分布最廣且看起來文明等級最高的生物似乎是一種流質生物,祂們的身體具有極高的可塑性,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布滿整片星海的彩色海洋。李凡曾不可避免地被扔進祂們的身體之中,機體與祂們融為一體之際他仿佛看到了一座難以名狀的華麗城池。 第一反應就是大,大到難以想象,大到超脫常理,那些詭異的建築使用不遵從物理學定律一般,哪怕它的大小已經超過了李凡所知的最大計量單位的衡量極限,引力也依舊沒有使城池坍縮成為恒星,哪怕天空沒有恒星,整座城市依舊亮如白晝。 那些流質生物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史萊姆一樣,在整座城市之內不斷地翻湧著,那種浪潮並非由風所吹動,而是一種獨特的又規律的運動。 那彩色汪洋時而與城市融為一體,時而在興致勃勃地建設著尚未成型的巨大城市,時而又在破敗不堪的城市之間茍延殘喘。“這是什麼啊?沒聽說過除了修嘰之外還有其他粘液質生物啊?”李凡神情恍惚而又昏昏欲睡地想道。 嗯?智械怎麼還會困啊?李凡沒來得及細想,昏昏沉沉地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他隻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意識逐漸變得模糊,逐漸進入夢境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凡重新睜開了眼睛——嗯?眼睛是什麼?看來自己真的是睡懵了,構造體不是隻有載體和意識流嗎? 橙紅色的意識流從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重新凝聚起清晰的自我認知,偉大的知覺者文明很早以前就超脫了肉體的束縛,從過去那種還需要維持肉體健康的狀態之中解脫了出來。低級文明隻會把知覺者想象成一隻眼睛,但其實那並不準確,知覺者的感官才是整個文明的自我認知的基礎。 這些流質並非是構造體們的身體,而隻不過是他們承載自己意識的生物體而已。 這種生物體是由還未完成完成超脫之前的構造體們製造的復合生物體,他們的基因被完全釘死,如同編程過的機械一般,忠實而可靠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意識流的流動很順暢,唯一的小問題是不能流動地太過心急,否則就會被迫與其他意識體融為一體,這是侵犯他人隱私,是不對的。 小心地避開其他構造體的意識,李凡成功從房子內“走”了出來,雖然用淌出來更加貼切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就想用走這個詞。“我肯定是睡懵了,怎麼回事?”李凡的意識體疑惑地想著,這個身體他也不會走啊?這個身體?他有幾個身體?嘶,算了算了。 由於物質世界的生產活動已經不再重要,整個文明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生產,所有生產活動全靠流質體依靠生物本能的行為來維持。自動化的本質不就是通過編程的形式讓機器實現自動運行嗎?那編輯基因讓生命體進行生產又有何不妥? 意識流動的速度極快,用不了三秒就能逛完一整條街,由於大家都沒有肉體,所以也無所謂結婚生子,兩個構造體的靈魂如果相互吸引了,雙方各自抽離一部分意識體混合一下就行,兩個或多個意識體相互融合就能產生出新的個體。 雖然以他的觀點來看,這種方式究竟能不能算是生育後代還有待考察,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方式確實達到了增加個體的結果。由於基因都已經不存在了,這個物種也就無所謂什麼倫理問題,隻要兩兩之間產生愛意,那你就可以生育後代。 知覺者文明已經上萬年沒有進行過任何形式的戰爭和外交活動,他們似乎完全喪失了對外界的興趣,隻專注於自己文明的所謂文化建設。這種文化建設基本上是知覺者文明的那些沒有生殖隔離的民族,遊戲裡稱之為分支物種——哎什麼遊戲? 李凡一邊順著大道向著中心廣場走去,一邊興致勃勃地觀察著這座城市,城市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麼材質,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泛著紫色光芒的磚石。由於李凡並沒有四肢,這玩意兒到底是硬還是軟他也不知道,但看上去應該是類似於金屬質地的氣泡磚一類的東西。 承載意識流的載體如同潮汐效應影響下的海洋一般不斷地流動著,稍微有所區別的地方就是這片海洋的運動更具規律性,就如同編程一般從中心又規律地向外蠕動著。中心廣場擺放著他們製造的第三代供能裝置,那是某個沉睡著的巨大能量體生命,由於無論如何榨取都不會導致對方死亡,當年還沒有放棄肉體的知覺者便每年從它的體內抽取出大量的能源供給給整個文明使用。 據推測,這個能量體生命沉睡的時間比這個星係本身還要古老,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對方有任何蘇醒的征兆,甚至有學者經過規邏輯嚴密的論證分析得出結論:這個生物的腦可能已經死亡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生物的身體卻並沒有死去,反而不知道為什麼還保持著極高水平的活性。 雖然意識流的流動速度極快,但這座巨大的圓形都市還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無論怎麼加速他都沒辦法到達中心點,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文明即將因為中心點的生命遭受某種可怕的命運。“嘿,孩子,你遭遇了可怕的命運,不是嗎?” 李凡也不確定那是誰的聲音,他隱約已經能看見中心點了,但他覺得沒必要趕過去了,因為沒有意義了。 那看上去就是一團發光的藍色球體,體積極其巨大,狂暴的風暴宛如毀天滅地的颶風一般將整個中心地帶掀飛了起來,四散的流質如同雨點般四散落下,然後又被球體狂暴的引力重新拉了回來,甩成了一個詭異的星環。 “嘿,孩子,哎對,說你呢,”一個奇怪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周遭的景色快速衰退,不知何時李凡又變回了那個科學怪人機體,“這年頭進入幻惑界的外來者可不多見呢,難不成你也被外界遺忘了?” 也?遺忘?幻惑界? 李凡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但幻惑倆字他確實親身感受到了,剛才他確實發自內心的認為自己沒有身體生活在史萊姆裡是正常的。“啊,可能吧,”李凡含糊其辭地說道,“你說得那個也是什麼意思?這裡的物種都是被遺忘了的物種嗎?” “是的,你再仔細看看現在眼前的城市長什麼樣?這可能是他們被忘卻之前最後的樣子。”那奇怪的聲音戲謔地說道。 李凡隻覺得眼前一花,他就又一次置身於廣袤的星空之中,不同於上一次,這一次的城市徹底分崩離析,僅存的建築之中僅剩下少數還有意識的構造體茍延殘喘,他們的意識體還活著,流質也還活著,但也僅限於活著。 此時此刻的意識再也沒了剛才的絢爛,看上去暗淡無光,缺乏活力,即使那些流質依舊在不斷地依靠生物本能繁殖分裂,但那些意識卻沒有絲毫活動的痕跡,仿佛死了一般癱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偶爾幾次閃動表明他們還活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本來這個物種不放棄自己的肉體還算有點潛質的,或者選擇靈能覺醒機械飛升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他們偏偏選擇了拿著近乎無盡的能源建起龐大的都市,嘖嘖嘖。”那聲音似乎沒有絲毫地尊重,嘲笑著那些來自過去,已經消亡了的文明。 “你的意思是他們如果點擊了其他的科技樹,這個文明也許就不會滅亡是嗎?”李凡疑惑地問道。 那聲音十分不在意地哼了一聲說道:“我很想這麼說孩子,可惜時間並不是線性的,歷史沒有如果,反正你也出不去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你可以嘗試著試試那些如果,但別入戲太深了,同一世界不會出現如果,這隻不過是後來者的思維遊戲而已。” “這個文明不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孩子,哈,知覺者,可笑的虛無主義者,把感官享受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就注定這個文明沒什麼建樹了,”祂嗬嗬笑著說道,“原本你是不可能理解我的,孩子,萬幸我被那該死的聖歌照得太久了,加上不再具有代表宇宙法則的力量和身體的死亡,我被偉大的入夢者遺忘了。” “聖歌?法則?格赫羅斯啊?”李凡幾乎是馬上對應上了對方說得是那位神明,因為他當年大號陰一個佛教文明的時候就召喚了這位神明喚醒了那些沉睡著的野怪單位分散對方的火力。 “嗯?你認識祂啊?那這事情就好解釋多了,”那聲音嗬嗬笑著說道,“不過比起聽,讓你自己去看應該比較快一點點,走你。” ……我有的選嘛?被推進幻象裡的李凡無語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