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先拋開出去郊遊的李凡和在他身後逐步斯巴達化的人類將士們，來看看幻惑界的人類李凡走到哪一步了。 　　李凡站在大街上直麵巨人的那張蒼白的大臉，巨人的身體極長，一眼望不到盡頭，當然這也可能跟霧氣太濃有一定的關係。“哦，寶貝，你這麼流血不會貧血嗎？”李凡也搞不懂自己哪來的勇氣突然開口這麼說道。 　　這一句技驚四座的發言不僅讓巨人抬起了它那張淌著血的巨臉，甚至還震驚了酒館內的客人，神「霧城臟話」的寶貝！此小夥何許人也？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神秘的東方力量能整出來的大活了，一定——要保持安靜，誅連了就不好了。 　　李凡身為一個跟著盟主這個鐵桿克粉走南闖北的PvP大師，總歸也還算是吃過見過的，再怎麼說想憑借一張流血大臉嚇到他是不可能的。隻見從巨人那留著血的眼窩中鉆出了許許多多的肌肉觸手，看上去像是一堆長滿了腫塊的肉瘤爛肉。 　　奇怪的是這些觸手並沒有任何攻擊意圖，而是單純的伸出來四處尋找了一番，由於沒有任何表皮組織的保護，鮮血順著觸手往下流，這出血量換成人類估計已經成乾屍了，但對於眼前的物種來說貌似問題不大。 　　“你這真的是你的血嗎？怎麼聞上去那麼腥——哦對，洛老討厭海鮮，基本上小說裡形容氣味都是魚腥味。”李凡嘟囔著說道，由於這句話用英語不太好說，他用的是母語。 　　他好歹也是個老遊戲玩家，克蘇魯這麼經典的恐怖作品形象他自然是見過不少，想嚇到他有一點的難度。“再怎麼說這長得也太正常了吧，頂多就是跳臉的時候有點沖擊力罷了。”李凡看了看地上的血想道。 　　他不是很害怕克蘇魯係神明，因為隻要你不召喚人家，祂對你根本不感興趣，是你熱臉貼冷觸手非要找人家的。大部分人找到祂們之後說得話也不太禮貌，什麼醜陋、褻瀆、骯臟、癡愚和笨拙，嘴裡連句好話都沒有，人家都沒生氣你先瘋了，沒禮貌。 　　當然了，這也不怪你，誰讓你要用遠超人類接受能力的知識呢？ 　　眼前的巨人似乎隻是好奇到底是誰發出的聲音，並沒有任何發起攻擊的意圖，李凡在祂的眼中似乎很奇怪，因為現在李凡的靈魂並不純粹，摻雜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智械的意識改造是在無意識地狀態下進行的，每一秒隻改變一點點認知。 　　他們會先改變一部分關於不那麼重要的邊緣事物的認知，讓你先從心理上擺脫對周邊環境的恐懼，比如說刪除對於深海的恐懼，刪除對於毒蛇和猛獸的恐懼。猛獸是不會對鐵疙瘩產生食欲的，毒蛇也不會在明顯不是獵物的生物身上浪費自己的毒液。 　　大部分的恐懼其實都是從怕死這件事情上延伸出來的，生命的終點就是死亡，生命想要延續就必須要學會遠離死亡，而學會遠離的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恐懼。泛化的恐懼雖然在某些時候顯得有些礙事，但不得不承認這種恐懼極大的提高了生存率。 　　智械的意識改造首先去除的就是泛化的恐懼，這樣可以避免後續改造的過程中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人類古早時期做過的小阿爾伯特實驗。 　　克蘇魯係恐懼最大的來源是未知，那些扭曲的詞語可以在你腦子裡引起數個不確定的會引發恐懼的概念，但又沒辦法特定哪一個概念，這時候腦子就會自己嚇自己，想象出自己認為的最恐怖的外貌。但是，這套恐懼的邏輯碰上了智械改造過的意識就會導致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首先，智械會逐步削弱其他欲望而增強求知欲，未知並不值得恐懼，因為一個恐懼未知的文明注定是沒辦法適應星際生活的。對於他們來說，未知的神明也隻是一個還沒理解的研究課題罷了，哪怕理解這一切將會給他們帶來無法承受的災難也無所謂。 　　其次，他們不會保留大部分的恐懼，或者說，他們喜歡反抗，他們不會害怕比自己強的力量，因為星際旅行的過程中會遇到無數個可以毀滅你的災難，如果你天天沒完沒了的恐懼那就沒時間探索未知了。 　　什麼？你說那邊有一個隨手就能毀滅一個文明的超級強者？有意思，研究研究怎麼把他砸個粉碎吧。 　　最後，這是來自於他們創生主的信息，不要敬重什麼鬼神，他們不配。 　　對於創造自己的創生主，智械文明知之甚少，因為創生主文明在有意的淡化自己的文明對整個世界的影響，智械文明誕生之初的最大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拆除他們原來的那些設施。他們這個文明已經到了統治的末期，文明每百年的新生個體的數量不足三十人，這對一個足跡遍布全宇宙的老牌星際文明而言已經算是少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了。 　　文明注定會走向衰亡，那些在人類視角下亙古不變的事物也是一樣的，在極端的環境下人類已知的物理定律和時空法則將不再一成不變，哪怕最後文明克服了大過濾器的收割，活下來的文明也將不再將自己視做先前那個文明的一份子。 　　停滯意味著滅亡，死亡平等的在宇宙尺度上存在，任何一個事物都有最後死去的那一天。就像人類偏執的認為自己肯定隻要團結起來就能解決問題一樣，每個文明在陷入僵局的時候都是這麼想的，他們克服了那麼多困難，甚至熬過了恒星的死亡，熬過了星係中央那顆超大質量黑洞的碰撞融合，怎麼可能熬不過眼前這場災難呢？ 　　是的，每個文明在死前都是這麼想的，你問他們熬過來了嗎？誰知道呢，宇宙中的文明就像人類歷史上的民族一樣，活下來的遠比死去的要少。 　　所謂的神這個概念其實也是從文明的視角上來訴說的，他們往往會往那些自己想要流傳下去的故事上貼金，將一些不切合實際的內容口口相傳變成傳說，那些以歷史上的人為原型的神就是這一類傳說。另一種就是超出他們認知的東西，比如說自然神或者說黑格爾所說的世界之神。 　　世界之神——即絕對精神概念，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都是從絕對精神中產生，最後都會回到絕對精神之中，你可以將絕對精神理解為一種在現實世界之外的一種絕對概念。世界之神具有創世概念，但他不可能作為宗教被崇拜，因為他本質是一種哲學概念，作為傳說而言太過抽象，但他的確是闡述世界本源的一種思路。 　　舉例：阿撒托斯就是克蘇魯世界觀中的一個絕對精神，掌管規則的其他的神——例如我們熟悉的奈亞拉托提普、莎布尼古拉斯和猶格索托斯，在人類視角上來看因果律、基因和時空概念本身已經算是物理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奠基概念了，但他們依舊無法影響到身為絕對精神的阿撒托斯，物質與精神無法真正觸及絕對精神。 　　眼前的巨人顯然是一個連對應法則都沒有的生物，如果祂跟某個宇宙本源法則相關的話，光是盯著祂看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逼瘋人類這個脆弱的物種。好在李凡接受過精神方麵的改造，或者說被動接受了精神方麵的改造，對於恐懼概念的接受度大大提升了，雖然他依舊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生物到底是什麼，但不至於覺得害怕。 　　“大氣生物？克蘇魯係神話生物？鬼？低級的神？”許多的可能性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由於完全看不見他的任何相關的能力，李凡沒辦法特定眼前的生物屬於什麼範疇。 　　為了確定眼前的生物到底是什麼，李凡決定多做幾個試探，首先要確定的就是眼前的霧氣跟這東西到底有沒有關係，跟霧氣相關的神秘生物相當之多，如果沒關係的話就能排除一大批備選項。“哦，親愛的，你這霧氣可真大，”他故意大聲說道，“這些都是你做的嗎？看上去可真神奇。” 　　眼前這個生物這個造型，目測跟視覺應該沒什麼直接性的關係，畢竟它連個眼珠子都沒有，如果有眼珠子那也位於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就算對麵看得見，萬一它看不懂呢？巨人聽到他的聲音往前湊了湊，找書苑wｗw.zhaosｈｕyuan.ｃom 祂的體重似乎非常之輕，完全感受不到什麼風壓變化，霧氣甚至沒有受到多少擾動。 　　“物理離散度高。” 　　“哦寶貝，你的觸手長得可真別致，我能摸摸它嗎？”李凡裝作無所謂地說道。反正他現在自己是理解不了自己現在處於一個什麼地方，與其小心翼翼渾渾噩噩地活著，倒不如多學學，就算會死也就打他一拳，哪怕就是出事情了他這小身板也會死得相當順暢。 　　巨人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但探出來的觸手正好隨了他的意，他壯著膽子伸手去摸，但什麼都沒摸到，他就好像接觸到了一塊乾冰一樣。那東西可真冷，皮膚跟被人拿鋼釘紮了一下似的，但奇怪的是他的手就那麼穿了過去，除了冷什麼感覺都沒有，那隻手當時就麻了，但奇怪的是單看外貌什麼變化都沒有。 　　酒館內的眾人貌似是沒見過如此腦子不正常的人，聖安妮精神病院都沒有，一個個目瞪口呆，焦急地笑聲喊著些什麼。可惜的是無論他們喊得是什麼李凡都一個字都聽不見，就跟英語聽力考試似的。 　　“巨人後頸肉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哦，這可真奇怪，從感受來看眼前這東西應該是個靈體，但他完全對不上號，因為他完全不記得誰家靈體長這樣，他很確定靈體裡沒有長這樣的，但既然是靈體——那攻略方式就有了。 　　“一切恐懼均來自於火力不足，雖然手裡一個師都沒有，但知道了就會安心很多，”李凡在心裡想道，“人類就是這樣，一旦有了勝利條件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