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某隻水蛭已經撐得快吐了,但他依舊在思考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 首先,兩次突然轉場都是在他睡著了之後,說明清醒的時候並不用擔心這種事。其次,時間間隔大約是兩次清醒覓食,帶入水蛭的習性,大概率是一天一次。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每次他到這些不正常的地方都會獲得視覺和聽覺,而回到原來的池塘則沒有。 這裡簡直就是血色的汪洋,下方的血液如同深淵般深邃,雖然液體之中並沒有傳出什麼駭人的聲音,但如同暗示著下方存在著無數的像之前沉下去的人類一樣的人類一般,無數的氣泡一串串地從無邊的黑暗深淵中冒出,就像是深淵底部的血已經被高溫燒開了一般。 周圍那血海中若隱若現的人類以各不相同的方式緩緩下沉,那些人的打扮各不相同,既有穿著鎧甲的士兵,也有普通的布衣百姓。 有的女性骨瘦嶙峋卻依舊托舉著還在掙紮著的嬰兒,祈求孩子能夠脫離這無邊無際的苦海。有的士兵死死地拽著一名與他裝備製式不同的士兵,絕望與驚恐浮現於被拖拽者的麵龐之上,而死死抓著他的士兵的臉因為仇恨而扭曲,整個麵部都因為那永不消退的仇恨與憤怒而扭曲,即使自己也在這裡,也不讓對方獲得解脫。 有的人看上去就一副掙得腦滿肥腸的樣子,肥胖的身軀與華貴的衣物在這個無底深淵之中毫無意義。那慌亂的表情在肥胖的臉上呈現出極度滑稽的狀態,他瘋狂地揮動著自己那臃腫的四肢,但無論他如何奮力劃水,身體依舊在以一種不像是在液體中的速度下沉著。 “不對勁,他們掙紮反而在下沉,而我什麼都沒乾卻在上浮?”水蛭不覺得事情會有這麼簡單,不然嗆暈的人豈不就會上浮了嗎?但四周的人卻全都在下沉,這不應該啊。 水蛭迅速在心中整理他和其他人類的不同點,除去物種這個可能性,區別有兩個大方麵:一、他並沒有窒息的痛苦,反而有一種吃撐了的苦惱。二、他並沒有掙紮,因為他壓根兒就撐得動不了! 首先排除喝下血水的原因,因為那些人類都快淹死了,再怎麼說也該喝了不少吧?唯一的區別是他是當飯吃的,人類是被迫喝的。 第二,掙不掙紮應該也不是主要原因,因為下麵有幾個嗆暈過去的都已經快泡浮囊了,都不動,怎麼就他往上浮呢?不應該啊? 水蛭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到底為什麼在往上浮,但他也不敢改變現狀,隻能維持著快要撐死的狀態繼續漂著。穿越之前他好像看過一個V跟觀眾們表示上個艦長就喝一瓶可樂,後來甚至堆到了好幾箱,差點沒把小姑娘給撐死。 前世的他還不理解這種苦惱,但是現在的他深刻的理解到了傳說中讓人不停吃飯活活撐死是什麼酷刑。 雖然水蛭的消化係統並沒有什麼容量,但他依舊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食物堆到嗓子眼兒,你說他吐吧,好不容易吃進去的,不想吐;但你說他不吐吧,他已經撐得快要爆了,都已經脹成個球了,不吐確實有點痛苦。 生命的本質在於乾飯和繁育後代,水蛭屬於雖然雌雄同體,但並不能自己造娃,所以本質能履行的也就隻剩下乾飯了。雖然他這輩子還沒能在人身上吸到任何一口血,但考慮到自己前世看過的其他水蛭吸血的視頻,他決定還是堅持維護身為水蛭的尊嚴。 雖然目前也並沒有人在乎一隻小小水蛭是否有什麼堅持。 水蛭對自己為什麼會遭遇這種事毫無頭緒,因為他有網文經驗不假,可他沒有視覺啊!一個沒有視覺的水生生命想要認知水池之外的世界,屬實比小約翰可汗娶鈴木愛理還難一點點。 雖然水蛭同學很想知道水池外有什麼,但問題是,他現在基本上出去就是個死,以他目前的實力基本上就是:先帝創業未半而被鳥叼走,今水蛭入藥,動輒曬乾兒,此誠危機存亡之秋也。 “以常理而言,曬成乾兒和被鳥啄屬實不算是什麼體麵的死法,我還是先在水裡呆著吧。”水蛭一邊像屍體一般漂著,一邊躺平般地想道。 他靜靜地看著上麵沉下來的人,他們痛苦掙紮的樣子讓水蛭感到了一絲不解,他不明白這裡存在的意義,因為就算這裡是前世知識裡所說的地獄,可這裡並沒有觀眾啊?有的隻有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如果沒有觀眾,這麼一個看不見又摸不著的地方有意義嗎?就算這些人在此地永遠受苦受難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啊? “這些人犯了什麼事兒啊?難不成這裡是按照血池地獄來修的?不孝不敬沒這麼大的罪過吧?多大點事兒啊?說好的一笑泯恩仇呢?”水蛭不理解修築此地之人的想法,可能他是個看不開的小心眼吧。 雖然說不孝很嚴重,但問題是不敬他人和神佛不好定義,因為這事兒論心不論跡,我說你不敬,那你就是不敬。 等等。水蛭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佛教起源於古印度,如果這裡是其他世界,那哪來的佛啊?” 俗話說得好,有因不一定有果,但有果一定有因,沒有釋迦摩尼就沒有弟子,沒有弟子就沒有筆記,沒有筆記就沒有佛經,沒有佛經哪來的佛教?現在要命的問題在於,如果這裡是按血池地獄修的,那麼這個世界就是在沒有釋迦摩尼的情況下自己悟了個佛教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算有一個能力極強的老神棍跟他一樣繼承了地球的記憶,他按照佛教典籍修築了此地,那麼他該如何說服異世大陸上的人相信這麼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存在啊?還有,梵語壓根兒就是古印度方言,佛經到了也沒用啊?誰聽得懂啊? 首先,地球上肯定是沒有神佛和地獄的,不然就恐怖直立猿部分個體的現狀,有也早塞滿了。 其次,說服別人相信這裡的存在應該問題不大,宗教的事情你別管,隻要教皇會忽悠,明天就有十字軍。放眼整個人類史,從佛教裡分裂出來的奇葩宗教也不少,僧兵也是存在的,那麼連忽悠帶威脅著讓人相信有地獄應該問題不是很大。 最後,也是最讓他糾結的地方,有這麼多痛苦掙紮的人類,基本就可以排除自然形成這種可能性了,因為不可能有個地方天天吸引無數人跳河自盡玩兒。但如果是人造的話,耗費這麼大的空間和如此海量的精力就為了打造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有什麼意義? 宗教的本質在於賦予同一群人強烈的認同感,至於他們信的到底是釋迦摩尼還是阿薩托斯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就連巫毒教那種原始宗教還能有一種忠誠的信徒,更何況佛教這種降維打擊的。 水蛭的小腦瓜飛速運轉著,先假設這裡就是按照佛教血池地獄而修建的地方,那麼這裡究竟有多少概念跟地球上的概念是一致的,不,應該說地球上的那些成型的事物是否也影響到了他所居住的那個小池塘?隻是因為他看不見也聽不見才沒感知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