竄出層雲,秦凜控製飛劍落在林海上空處,而後就一路往東南方向疾馳去了。 翠嶺小鎮,是一座夾在兩山之間,位於山穀中的小鎮,穀內有一條溪流正好從小鎮中間流過。 這裡的居民傍山而活。山腳下都是鎮裡百姓耕田種菜之地,再往上還有葡園果林等等。 至於民居則循溪而落。溪流兩側盡是奢華建築,雅苑瓊樓相接林立,傳出陣陣鐘鼓靡樂,而越往山跟處則越是凋敝,隻雜亂坐落著幾排排民房土屋,冒著幾縷炊煙。 小鎮西邊的山上,秦凜此刻正站在崖邊望著正午烈日下的小鎮。 以往奔走行路時,都是從穀口處進來,到了小鎮便順著溪流兩側繁華街道往鎮裡鉆去,本以為小鎮上人皆富足,忙時水路經商,閑時茶館靜坐,幼童在學堂聽課,暮者躺椅上享年。 可今日飛馳而來,偶立山巔崖上良久,目下所見之景,卻與平時大不相同,繁華小鎮也有貧苦之民,雕梁畫棟之後還有土屋瓦房。 立高則望遠,望遠方見深,秦凜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況,還遠未見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樣貌,更不必說修行界了,往後的日子裡,需要增強認知的地方還有很多,自己還要慎之又慎。 從崖上一步跨出,在山壁上經過幾次跳躍後,秦凜就落步在大道上,而後像平時一樣從大道漫步走進了小鎮裡。 小鎮一如舊日的繁華,街上人流往來其間絡繹不絕,既有本地居民沿街叫賣,還有趕馬乘舟而來的水陸客商。 照著往常,秦凜從主路大街上走了一段,在一處路口處繞進去,在巷道裡曲折回環走了一會後,來到了一家茶樓前。 這茶樓並不氣派,隻是座普通的二層木樓,一層裡正稀稀拉拉坐著幾個老人品著茶,或是談著鎮裡的新鮮事,或是向其他人吹起了自己的輝煌往事。 店裡一個乾瘦夥計剛給他們續完熱水,便瞧見了正走到門前的秦凜,趕忙將水壺就近放在桌上,小跑著走了過來:“小爺,您來了啊,二樓雅座給您可留著呢,我這就領您上去?” 秦凜在先前兩年裡,已斷續的來了十好幾次,每次來了就點壺清茶,上了二樓找個靠近窗邊上的位子坐下,就這樣一個人靜靜的一杯杯飲著,一坐便坐到傍晚時分才離去。 故此,這裡的夥計們隻瞧個一眼就認出他這個老主顧了。 秦凜被其迎進來後,就笑著說道:“照舊,來一壺清茶。”說罷,便伸手往懷裡掏去。 那夥計見狀趕忙捧起兩手去接,便見三顆銅豆子依次落在了他手心裡發出鐺鐺之聲,一來就先付錢,麵前的這位小爺可是獨一份了。 夥計攥手收起銅板,又對著秦凜說道:“小爺,可真巧了,昨個店裡才從南方來的茶商手裡進了幾樣這時節的新茶,聞著也是清香馥鬱,您看要不要嘗嘗鮮。” 秦凜來此的主要目的自然不是為了喝茶,便隨口回道:“也好,那就泡上嘗嘗,用點心吧。”說完便往樓上走去了。 “嘿,瞧您說的,我哪回也沒敢隨意應付您啊,這就去用今早才采的山泉水給您泡上,過會一準給您端來。”乾瘦夥計認真的回道,可瞧著樓上卻再沒話傳來,就要去房裡燒水。 可旁邊幾個茶客此時卻出言起哄開來。 “嘿,我說柱子啊,這給我們的茶是不是用山泉水泡的,啊?哈哈哈!” “是啊,這店裡進了新茶,怎麼著不給爺幾個說一聲啊?柱子?” 那乾瘦夥計柱子聞言倒沒忍著,竟出言諷道:“嘿,就幾位口袋裡的銅板,還不夠我上趟山的腳錢呢!”說罷,也不理眾人回話,自顧自哼著歌謠乾活去了。 茶樓裡麵頓時又歡聲笑語開來。 樓上,秦凜坐在窗邊位子上,與茶樓間隔著一條窄窄的巷道,對麵乃是一座書院。 這兩年來的修煉下來,靈氣浸潤秦凜的肺腑五臟,又活泛於五官內,雖不敢說其已是千裡之目,順風之耳,卻也使得其耳聰目明更甚於常人了。 所以常常坐在這茶樓靠窗處,既能聽一聽書院裡傳出的陣陣訟文讀典之音,又能聽到樓下與街道間的市儈俗事之聲,這些於秦凜而言,也是頗漲見識,聊解心悶。 時日在靜坐中匆匆而過,一壺茶水幾經添續煮沸,也快品不出清香之味了。 聽了一下午的秦凜,不知何時悄然入眠了。 夕照餘暉灑落在茶樓的桌上,傍晚的風中還帶著一絲秋涼,瞑目靠座中的秦凜被激之下,也忽然驚醒了過來。 舒展了下筋骨,好久沒有如此放鬆的秦凜,決定趁著今日心情大好,去鎮上最好的酒樓裡吃頓好的,再歇息一晚。 攬溪樓,翠嶺鎮上最豪華的酒樓,就靠著溪邊而建,有三層高樓,食宿俱全。 秦凜開了間上好客房,又叫了幾樣好菜送到屋內。 泡著澡,隔著溪水望向對麵,街道上有玩雜耍的,高樓裡有唱戲曲的。秦凜看的悅目,聽的起勁,夾菜的筷子也不由得隨著節奏敲擊起來,好生自在。 可突然門外有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隨後便有人敲起了秦凜房間的大門,並傳來聲音:“客官,我是酒樓掌櫃的,怎麼跟您說呢,可真叫小的為難,要不我給您換個二樓的客房吧,今趟的食宿費用也給您免了。” 秦凜一片肉夾在嘴邊,被這莫名奇妙的要求搞得一懵,不知怎麼回事,默而無語。 “客官!客官?您是已經歇著了嗎?”掌櫃焦急的聲音很快又傳來。 “媽的,滾開,你個廢物真囉嗦,今個這房我是要定了,我倒要看看裡麵是哪路貨色,有膽拂逆本少爺。”一個華袍漢子一手推開酒樓掌櫃,重重一腳踢開了房門。 秦凜驚呆了,自己可還沒遇到過這種事啊,住個店怎麼還有人沖進來來搶房子的。 那漢子也有點驚,本以為裡麵不是南方來的富商,便是本地的富戶,可竟沒想到隻是個俊麵少年。 房內一時安靜下來。 可馬上,一個叫秦凜熟悉的聲音又從門外傳了過來。 “上差勿急,這等小事,交給在下去交涉吧。”一個胖乎乎的聲音出現在門口,諂媚的說道,竟是姚策。 錦袍漢子回過頭去,怒聲說道:“你是怎麼辦事的,知道我們這幾天就到,怎麼不預備好一切?” 姚策趕忙躬身回道:“上差息怒,本來已給這掌櫃的通知了,誰想他貪財瀆事,僥幸作祟還是放了人來三樓,我這就去趕走他,這就去。” 說罷,便直起腰身,正色向秦凜這邊看去,可一瞧之下卻傻眼了。 “哎呦,怎麼是秦上師啊,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都是自家人啊。”姚策拍起雙手,又換回了笑臉。 “上差,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礦場的歸雲宗弟子,秦凜上師,都是自己人。”姚策轉頭給錦袍大漢介紹道。 錦袍大漢聞言,驚道:“啊?原來是歸雲宗的上師!失敬失敬,在下就不打擾上師休息了,先行告退,且容明日再來向您問安。”說著緩步後移,退出了門外。 姚策也是被錦袍大漢的一番舉動驚得一個愣神,人能欺軟怕硬到這種程度嗎?還是該說他識時務? 錦袍大漢撤走,酒樓掌櫃的也沒敢再逗留,房內便隻剩下秦凜與姚策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姚管事,剛才那人是誰啊,莫不是你先前所說的朝廷欽使?”秦凜看了半天,此時才開口問道。 姚策回過神來,急忙回道:“是,呃,不不不,不是的,他們隻是欽使的隨從。” “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欽使又是何人?”秦凜好奇心起,急切的問道。 “一位欽使,四個隨從,總共是五人。”姚策回道:“這次來的欽使乃是皇室中人,姓柳名含光,乃是一位上師。至於四位隨從,則都是朝中要臣的後輩子嗣,想是來此歷練,混些勛勞罷了。” “哦?他們竟肯讓自己的兒孫不遠萬裡之遙,來此乾這些苦差事。”秦凜訝然問道。 據其所知,京城據此路途茫茫,莫說那些個京城的達官顯貴之流,便是一州太守也不會讓自己的親子來做這等轉運礦石的差事吧。 姚策嗬嗬笑著,為秦凜解釋道:“上師說的是,那些要臣的長子長孫及有資質的後人自然不會被派來當差,來的都是些庶出且不入流的貴公子。這差事雖無危險,隻是各地跑跑,可也算不小的功勛,他們借此也好回去疏通一下,說不準能混個一官半職。” 秦凜恍然,這俗世的事自己隻暫時了解一點,可有些事還是雲裡霧裡的,看不究竟。 姚策此時忽然問道:“秦上師,不知您明日是否要隨我等一起返回礦場?” 秦凜沉思片刻,回道:“如此也好,這次朝廷欽使過來,劉師兄雖未提前通知我,可我作為歸雲宗弟子,也理應前往相見一麵,免傷了宗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