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轉運靈石礦藏的事,欽使隻需與劉無畏交接便可,可姚策卻問秦凜是否同回,自然是為了自己的事。 畢竟欽使來此的目的,一是取走積累的靈石精礦,二則是四年之期已至,這礦場上下之人也該換一換了。 其他的上師們,早為姚策出言襄助過了,是以此次,恐怕還需秦凜開口,方才能加幾分保障。 此刻得到肯定回答的姚策,頗有激動的回道:“好的,上師,那我就先下去準備一下,明日再來問安。” 躬身拜別,姚策就退出了房間。 秦凜其實還想問幾個問題,但又覺得明日還有時間再問姚策,便沒有說下去。 月光下的小鎮,隨著夜色見深,喧嘩吵鬧之聲也逐漸散去,唯有溪流奔去的嘩啦之聲,不舍晝夜。 次日一早,經過一夜歇息後的秦凜剛走出酒樓,就看到樓前大街上停著三輛雙架馬車。 拉車的馬匹個個高頭驃壯,毛色純亮,而被拉的車廂也是實木做樁,錦綢披篷。在這小鎮裡也算奢麗稀罕之物,尋常難得一見,故此街道上圍了不少人在遠處看著。 第一輛前是一個馬夫和姚策,姚策一如既往的掛著笑臉,正好看著秦凜這邊。 第二輛則隻有一個馬夫,不知是何緣故,身子有些發顫。 第三輛前則是馬夫和那四位欽使隨從,其中昨日攪鬧秦凜客房的錦袍大漢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不知是事後心有懼怕夜不成眠,還是委身居住二樓客房而沒休息好。 可無論怎樣,這幾人都是恭敬的站著,沒有上馬車,好像在等候著什麼人。 秦凜看在眼裡,自然知道不是在等自己,應該是等那位皇室派來的欽使。 思量間,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閣下想必就是歸雲宗的少年英才,秦凜道友吧?” 秦凜心下一驚,來人是何時到的自己身後,行走間竟沒帶動一絲靈氣,讓自己也沒察覺到。 轉過頭去,秦凜目光匆匆一掃來人,是一位綠袍白發老者,麵色紅潤,精神矍鑠。 “是欽使柳前輩吧,小子秦凜豈敢在您麵前妄稱英才,見禮了。”秦凜抱拳卻未頷首,回話的言辭也長進了不少。 柳含光撫了撫胡須,笑著說道:“老夫年歲已大,進境有限,倒是秦小友你,前途無量,來日必成棟梁啊。” 雖然秦凜心裡自覺有此可能,可麵上話裡卻不能顯露出來,便回道:“緣巧入大宗,還得高人助,我也是僥幸而已,卻是擔不起前輩如此之高的誇贊。” 柳含光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凜,沒有再繼續談這個話題,說道:“嗬嗬,秦小友謙虛了。嗯,我們還是先趕路去九原礦場吧,我看那幾個毛頭小子要站不住了,哈哈。” 秦凜也不願再扯,承著柳含光的話頭說道:“也是,但聽前輩的,請!” “請!” 二人各一擺手,笑著並肩走下階梯,而後各自上了馬車,出鎮外去了。 三輛馬車在山路上顛簸著向西疾奔而去,揚起一路的塵土。 車馬雖顛,可裡麵的人坐在軟墊之上卻沒有一點不適。 出了小鎮好一會後,秦凜對著旁邊的姚策問道:“姚管事,昨個你走的急,我沒來得及問,這位柳欽使與以往欽使有何不同?” “回秦上師,以往時候,朝廷派來的欽使大都是外姓修士,可今次來的卻是皇室本宗修士,依在下推斷,或許有比轉運礦藏還要重要的事情來辦。”姚策昨日跑得快,為表歉意,回話裡沒了往日的沉穩,竟說起了自己的見解。 哦?秦凜心中驚訝,繼續追問道:“這礦場裡還有什麼事比轉運礦藏重要?” 姚策被其追問之下,把肥胖的身子往秦凜這邊稍微挪了挪,壓低聲音回道:“據小的所知,最近在北方一座礦場挖出了一枚蘊含著大量龍血的礦石,雖說隻是罕有的個例,可那以等寶物的價值,也值得朝廷派要人來巡視一下其他的礦場,是否可能同樣含有如此秘藏。” 秦凜查閱典籍時也了解過關於龍隕大陸的傳說,本以為那隻是世人觀山察古而臆想出的,畢竟,誰也沒有見識過“龍”這種生物,可此時提到的“龍血”卻不禁讓他的認知有些動搖,莫非傳說是真的? 於是,秦凜問向姚策:“世間果有真龍乎?” 姚策笑著回道:“上師說笑了,以我的修為見識,便有真龍也不識啊,“龍血”之說也不過是照實傳了別人的話罷了。” 秦凜覺得也是,便說道:“若是咱們這的礦場也挖到類似“龍血”那種的寶物,可一定要及時給我說一聲,我也觀摩一二,漲漲見識。” “要真有,在下自然會第一時間通知上師您的。”姚策笑吟吟的回道,可又說道:“不過大概率是沒有的,這世間寶物大都在龍隕山脈之內,皆由大國世宗把持著,怎會有東西偏巧落在咱們這犄角旮旯裡,欽使若為此來,怕要白跑一趟嘍。” 秦凜心想也是,便默然沉思,不在追問下去了。 說起龍隕山脈,那是一條縱貫龍隕大陸的山脈,險峰連綿無斷,絕境奇怪無數。 而歸雲宗本部就在山脈外圍不遠處,他年自己修煉有成,按約定回宗正式拜師之後,不知是否有機會入內一探…… 駿馬良駒一路奔馳約莫一個時辰後,終於到達了九原礦場。 此時礦場的大門處,一如秦凜來時一般,有兩隊士兵列在門外,個個執鐵槍荷重甲,振奮之至。 隻不過,出迎的歸雲宗門人,卻隻有陸雲及劉無畏的兩個弟子三人而已。 三輛馬車停在礦場外,車上的人也陸續下來。 柳含光下車後稍定片刻,整了整儀容,便向大門中央,陸雲等人所站處走去。 陸雲見得人走來,也放下背起的雙手,迎步向前。 “柳欽使遠道而來,恕陸某未能遠迎。”陸雲邊走邊拱手說道。 柳含光也一邊拱手回禮,一邊說道:“世俗繁禮無礙,陸道友言重了,閣下俊采依然如故,想必修為大有進步啊。” 二人道中相聚,其餘人等也隨後而至。 陸雲早已看見秦凜,雖對其與欽使同行而來有些詫異,可此時對視間也點頭致意,而秦凜則同樣點頭微笑回應,此時不是他們同門說話之時。 陸雲側身一擺手,對著柳含光說道:“柳道友謬贊了,請進,我家劉師兄已在樓上擺下宴席等候了。” 柳含光聞言也不推辭,正色說道:“豈敢勞劉道兄久候,那我們這就進去吧,請了。” 言止於此,二人一道並肩進了礦場,餘者亦隨其後跟進。 循著陸雲慢移的步伐,眾人很快便到了西側餐樓前,踏上了入內的階梯。 將跨進門內的柳含光卻忽然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四個隨從,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那四人被其一望之下,心裡似是想到了什麼,相視之下均止步不前。 於是,隻有秦凜及劉無畏的兩徒弟跟著上了三樓。 三樓正廳,橢圓大桌上已擺滿了碗碟,不過均用蓋子掩著,場麵看著比秦凜他們初來時還要豐盛。 主位上,劉無畏依舊坐在那裡,雙手交叉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絲毫沒有要迎接朝廷欽使的意思。 很快,門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是陸雲領著眾人進了正廳內。 原本靜坐的劉無畏此時瞥了一眼來人,才緩緩的起身,卻沒說半句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柳含光先開口,拱手說道:“柳某見過劉道兄。” 可劉無畏卻沒有客套的回話,而是擺手一指右手靠窗的位置,淡淡說道:“欽使遠來,請坐。” 柳含光自然看得出其對自己的到來似有不悅,可在其實力麵前,自己也要收起皇室欽使的派頭,悻悻落座。 眾人盡皆落座,陸雲才發現那四個隨從沒有跟上來,便問道:“柳欽使,怎麼不見閣下的四位隨從上來。” 柳含光笑著回道:“四個毛頭小子,智思愚鈍,舉止冒昧,哪能登此廳堂,我讓他們在下麵等著了。” 陸雲心知他們可能有其他事辦,也不追問,便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開始用餐吧。” 說完雙手一拍,門外侯立的幾名侍女便應聲進廳,將桌上美食的蓋子一一揭開,熱氣蒸騰而出,香味撲鼻而來,筵席這時才算開始…… 樓外,四個欽使隨從找到姚策,對其說道:“按欽使早先的吩咐,你帶我們下到礦場裡麵去吧。” 姚策驚疑的回道:“上差千金之軀,怎可委身入此穢坑內?” 四人裡明顯為首的一名瘦高個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問那麼多乾什麼,你隻管回話便是,我們要怎麼才能下去?” “是是,小的多嘴了。”姚策趕忙道歉,繼續回道:“這礦坑裡的人都是攀繩上下,幾位上差若要下去,隻能乘四角的吊籃下去了。” 說完便指向最近處的一個木製吊具。 四人看向那懸在空中的吊籃,臟兮兮,垢層層的,眼裡俱是掩不住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