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來,南渝北境的賀家鎮因南北紛爭一直無隸屬。十年前南渝北懷劃定邊界,賀家鎮歸隸於南渝錦城。本就不太平的邊境十年來更是暗流湧動。 有水的地方就會有魚,魚越多的地方水就越渾。 飛燕樓是賀家鎮最大的酒樓,臨湖閣建三層,歷百年,傳聞為當時北懷一位失勢的官員所建。後因邊境紛亂,賣與富商,經過修繕,一、二樓改建成了酒樓。酒樓自然是南來北往邊境商人的聚集地,各路消息密報的聯絡點,更是賀家鎮明麵上最大的勢力。據說老板娘姓孫,半老徐娘從未婚嫁。孫娘從不露麵,平時都是一個叫雷亮的主事在打理,認識的人都叫他雷主事。 這天雷主事正盤著賬麵。抬眼間留意到一麵相見生的男子進來,青衣錦帶,腳著長靴,懷裡抱著一柄長刀。臉上掛著疲倦,眼眸深邃,似一眼就能洞穿一切。進來後掃了一眼在一個角落的空桌靠墻坐下。這些年打理酒樓,南來北往閱人無數,三六九道交識甚廣,雷主事一眼斷出此人非尋常刀客。 男子要了壺酒,讓小二隨便上幾個菜就獨自喝了起來。 一會兒又進來三人,手持丈棍徑直上了二樓。雷主事一眼認出三人乃上街賭坊的打手,搖了搖頭,怕是又有攤子要收拾了。 果不其然,三人剛上去不久,一花白老頭兒就哎喲連天的從樓梯口滾了下來。接著樓上就傳來叫罵聲:“好你個米老頭,坊上的債不還,還有錢在這吃酒。今兒要不把賬清了看我不折了你兩條狗腿”。叫罵間,三人已攆下樓來。 眾人先是一驚,而後哄笑著見怪不怪的看起熱鬧來。老頭姓米,據說以前是個當兵的,戰場上撿了條命流落此地,未曾娶妻,更無子嗣。因貪酒好賭,常遊弋於賭坊酒樓之所,因此乾脆在這邊關小鎮靠四處打聽販賣消息為生。鎮上人都叫他米老頭。 “三位爺爺上手穩著些,可別打壞了桌子板凳”大堂小二笑著上前招呼道。 “放心,壞了東西一並照賠。回頭算米老頭賬上”帶頭的一個胖子囔著,又是一棍子往老頭身上呼過來。 “哎喲”一聲,老米頭疼得大叫,呲牙鉆進旁邊桌子底下。看得眾人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錢是沒有,不過最近倒是有個消息”。米老頭躲在桌子底下大聲喊道。 “什麼消息?”。人群中有人問道。 “給錢就告訴你們”。米老頭見眾人好奇心起,便鉆出桌底坐在凳子上,一臉得意的翹上了二郎腿。 桌上“哐鈴”丟來幾個銅板,帶頭胖子一把搶過,帶著兇色道:“快說,不然打死你”。 “說是錦城變天了,換了新的城主”。老米頭一把奪過桌上的酒壺,邊往自己的酒葫蘆裡倒著酒邊說道:“新城主往賀家鎮派了新的駐刀,原來的李地主已經被這位新刀給殺了”。 眾人一片嘩然。李地主是誰?那可是坐鎮賀家鎮多年,出刀從無活口,沒人招惹得起的殺神。雷主事眉頭一緊,停下手頭的賬本,眼睛也注視到米老頭這邊桌上。 “不是嚇唬你們,我跟這位新刀老相識了”。米老頭斜著腦袋仰著頭,一副小人得誌樣。 “爺爺今天沒工夫搭理你,下次再不還錢看不打死你”胖子瞧著米老頭那樣子,沖另外兩個遞了眼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提著丈棍出了門去。 米老頭見三人走了,快速抄起旁桌一隻雞腿放進口袋。整了整衣冠,不知從哪掏出幾個銅子兒板著身子喊到:“小二,樓上花生米打包”。 自始至終,角落裡靠墻的青衣男子一直自顧自喝酒吃菜,壓根沒心思關注這邊。 日落,黃昏。 後街小巷,一間破漏的瓦房下,米老頭悠哉的躺在門板上啃著順來的雞腿,時不時磕一粒放一旁打包回來的花生米,酌一口葫蘆裡的酒。 “我要暗刀的消息”。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嚇得米老頭一個激靈,手指夾起的花生米抖在地上。回神一看,見一青衣男子立在門口,手裡抱著一柄長刀。 “要死呀?大白天的嚇死你爹”米老頭不由分好氣,跳起來罵道:“什麼刀什麼玩意兒?我認識你嗎”。 “不是老相識嗎?不認識我?”。青衣男子淡淡道。 “像鬼樣的,誰跟你老相識,要投胎找閻王去”米老頭扭頭氣鼓鼓道。然後一回頭,看見男子懷裡的刀,一下又啞住了嘴。 “打聽李地主暗刀的消息”。男子掏出指甲大塊碎銀道:“東街湖榭找我”。說完把銀子丟給米老頭。 米老頭懵圈的接著銀子,不可置信的放到嘴邊一咬。笑咧道:“我看你這人真是有病…”,話至一半定睛一看,才發現人又不見了。 晃晃腦袋,回想著剛才的情況。喃喃道:“莫非真見鬼了?”。又看看手裡的銀子,滿臉的疑惑,突然又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道:“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