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一抹微光自斜天破開雲縫，被微涼的晨風揉散在碼頭。起早的漁民收獲完昨夜下的漁網，忙碌清理著準備清早的漁市。不大點的孩子趁大人不注意偷溜打個盹兒，剛栽一下腦袋就被叫罵驚醒。 　　不隻叫罵，還有女人哭聲。 　　朝哭聲處，附近張老二家的大門開敞，張氏邊哭邊拉扯著，一群人正不顧拉扯的在屋裡翻箱倒櫃。 　　人群漸漸圍攏過來，有人認得那些是上街的賭坊打手。眾人議論紛紛。張老二本是老實巴交的漁民，一直打漁為生。前幾年用大半輩子積蓄竟然從城裡帶回個女人。女人杏臉桃腮，堪得幾分姿色。本來踏踏實實的也能過上個日子，誰想這兩年沾上了賭。三天兩頭下漁市後就往賭坊裡鉆。女人的肚子一直沒見有動靜，日子一久也管不住張老二了。 　　前些日的那場大雨，河裡漲了洪。張老二賭到半夜，搶洪起網的時候迷迷糊糊翻了船，撈著的時候人都泡脹了。昨天剛上山，今天賭坊就來人了。見著東西就往外搬。 　　眾人不住的議論，卻沒人敢上前阻攔。一是惹不起這群惡煞，再者畢竟也真是欠了債，誰又能替著還了不成？ 　　終於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快去把船坊尹坊主請來”。就見後麵有幾人快步朝後街跑去。 　　漁民的生計依著漁船，普通的漁民要打一條船並非易事。船坊主尹承群的祖父早年得過漁民救命，為報恩把船廉價租給漁民，伊此便傳下了此條。久了，當地漁民大小事務都仰著船坊把個公道，船坊出手闊綽，且一直都向著漁民，鎮上的大小事情也都能擺平，由此積了聲望。 　　半柱香的工夫，聽得報：“尹坊主來了”。 　　人群讓出一條道，但見一中年男人引上前來。男人體態發福，麵目慈善。跟後是船坊的賬麵先生，瘦高個子，跟尹坊主比對鮮明。張氏見尹坊主到來，一下子撲跪在跟前，哭求坊主做主。打手們手頭也停了下來。 　　“這是作了憐了”。尹坊主扶起張氏，聲中帶著慈咽。然後對帶頭的一個打手道：“劉坊主我也認識，不妨給個麵子讓弟兄們坐下談吧”。 　　待所有人都坐下後，尹坊主先是命賬麵先生攤出賬本，備好筆墨，然後嘆氣道:“老二生前沒留下個一錢半子，現在人也走了，活人總得安生。女人家沒得營生，這錢估是還不上的。船坊的那點租金就勾了吧”。 　　“尹坊主大慨”。帶頭的打手囔道：“賭坊我可做不了主，我們隻管收賬，沒錢就拿東西抵，總要還上個息兩”。 　　“我這有個主意，既能平了這窟窿，又能使未亡人有個生計，就怕委屈了婦道人家”尹坊主這話是對著張氏說的，自然等張氏的回話。 　　張氏哪還有它話，眼巴著什麼主意。 　　眾人也望著尹坊主能定個什麼好辦法。 　　“船坊湊些銀兩把債還上，賬麵先記著，頭七後張氏便到船坊幫些雜活，坊裡供她些月銀，到了有了他處，隨時走了便是”。 　　張氏聽了直跪下連聲話謝，人群一片叫好。 　　事了，人皆散去。 　　上街的如意賭坊，二樓的廂房中，桌上擺著剛收回來的銀兩。帶頭的那位打手背對門口站著，麵前坐著三十出頭，麵色蒼白的劉一賠。劉一賠低沉道：“你確定東西不在張老二家裡？”。 　　“裡裡外外都翻遍了，沒放過任何箱櫃”。 　　“接著找，賀家鎮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出來。千萬不能讓唐賽見著那東西”。劉一賠說著，眼光停在桌上銀子上，冷笑道：“那色癆花二十兩銀子得了張老二的女人，一群無知還真當他是什麼大善人。盯緊那個女人，說不定東西在她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