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兩側有鑿開的石龕,裡麵放著燈油,豆苗似的火種顫顫巍巍,陳木借著微弱的燈光摸索著往前走,周遭寂靜無聲,他牢記蘇欽的叮囑,也是不敢出聲,在兜帽之下靜靜感受自己呼吸,連帶著胸腔的顫動。 腳下無盡的臺階不知道還要走多久,陳木有些倦了,他泄憤似的在甬道兩側石壁上錘了兩下。 “轟隆隆”一陣地崩山裂。 山石坍塌,碎石滾落,聲音越來越近了。 不好,這個甬道要塌了!陳木也顧不上兜帽,飛速往上跑,他身後的甬道盡數被摧毀,好大一陣塵煙四起。 好在趕在甬道完全摧毀前開了石門,門外空無一人。 門前的鈴鐺在劇烈震動下已經四分五裂,手令反正是懸不上了,這模樣倒是好看,陳木略略思忖一二就將手令塞進了衣袖內。 我還以為有多少守衛呢,就這樣?陳木有些不以為然,就這也能困住那隻漂亮的鐵公雞? 他四處打量了一番,此處位於山嶺間穀地,依山而建的是白羊觀,此時自己正處白羊觀腳下。 這裡四周枝繁葉茂,高處俯視也難以發覺。正前方像是入口,狹而窄,隻能容一人一車,仿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真是極好的易守難攻之地。 陳木思及此處,愈發覺得白羊觀疑點重重,聯想密室中蘇欽緘默於口的模樣,這裡一定有別的問題,自己還是當信守諾言盡快前往都城。 他沿著山路一直向前走去,山路平坦,並無什雜草,兩側灌木叢生,一折風吹過便揚起一陣“沙沙……”似是背光出有千軍萬馬埋伏此處。 “爾等逆賊還不速速受死!”陳木被這聲怒吼嚇得一個激靈,腿軟了半刻,才想起來右行繞後,貓著身子躲在灌木叢後悄悄往前蹭過去。 剝開礙事的葉片,前麵怒吼之人竟然是闖進觀中的李謂! 在李謂的前麵還有幾人,看那蒙麵黑衣的模樣,倒是和送飯的啞仆有幾分相像,一看打扮就是屬於出場即死的逆賊。 那幾人倒也不言語多話,李謂單槍匹馬也敢往前闖,怕是真小瞧了他們。領頭的逆賊一頷首,其他人便轉著圈小心靠近過去,他們想包圍李謂,群起而攻之! 陳木看著有些心急,兩方人馬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祥瑞福星,要是自己被發現,那豈不是分分鐘就直接被殺?還是在這種兩方交戰的關鍵時候! 這時候李謂緊了緊韁繩,環顧四周大喊一聲,“致遠老兒你還不出來,是想我直接彎刀取你首級嗎?” 為首的黑衣人聽到李謂的叫囂聲略微一呆,片刻之後四周依舊是寂靜無聲這才放鬆下來,“哼,休要耍炸,李謂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他凝視著李謂那把泛著銀光的彎刀,刀尖還有剛凝的血跡,暢言道,“李謂你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家主子也不欲與你為難,如今你竟這般不識好歹。”又狠狠唾了一口,“若今日你自離去,待日後我主榮登王位,定缺不了你的好處。” “爾等逆賊也敢與我大放厥詞?”李謂於馬上輕哼一聲,“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爾等碩鼠還是束手就擒吧。” “哈哈哈哈將軍好氣魄。”致遠老道從從道路左側灌木中緩步走出,撫須長談,“世人皆知你是來浮州是擒那瑞王,怎好與我等在此處浪費時間?” 陳木瞧著老道兒閑情雅致的模樣著實有些不解,此時也隻能按捺住定神再看。 李謂笑道,“瑞王便是被你這老賊誆騙才著了逆賊的道兒,如今你裝作什麼都未發生?”他輕輕瞥了致遠老道一眼,也不拿正眼瞧,“將王爺命你藏的人交出來,我自會離去。” 什麼!聽這話茬,這人竟是要找自己!陳木頓時大驚失色,就要慌不擇路,先跑為敬,沒想到那廂直接打起來了,還是一群人毆打一個李謂!陳木不敢再動,之間那李謂馬都未下,一把彎刀用的精妙絕倫,割人脖頸如探囊取物,刀刀見血。 陳木初次見此等血腥場麵,不能適應,一下驚呼出聲,致遠道人正一籌莫展欲尋逃生之法,這聲驚呼正中他下懷,一記擒拿手捉住陳木後頸,拎著他就要出聲威脅。 千鈞一發,蘇欽從陳木背後一躍而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記蛇尾鞭直擊致遠老道麵門,鞭是鍍銀鋼鞭,一記之下,破風之勢,他一個區區老道如何能擋,頓時頭骨龜裂,白漿橫流濺了陳木一臉。 那頭李謂戰得正酣,剛解決最後一個逆賊,就聽到一陣破空鞭聲,扭頭就發現致遠老兒已隻剩半具殘屍跪地,心下一震,正要趕馬前來,蘇欽眼疾手快,撈起陳木掉頭就往山林裡跑。 此地正處兩峰之間穀地,遍地荊棘叢生,加之樹冠蔽日,實在是不好騎馬追。 而蘇欽雖被囚禁在暗室,但他輕功了得,躲過那些宵小的眼睛還是綽綽有餘。他自小生活在這裡,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樹一影,他都了然於心。 李謂咬牙切齒,實在是不想讓這得之不易的機會逃脫,若是被主子知道了,怕是躲不過一陣責罰。 “休要逃!”他舉起白羽弓,搭上兩支銅簇箭,刷刷射出,動作奇快無比,有一支射穿蘇欽衣袖,堪堪擦過他的後肘,留下一片模糊血肉。 蘇欽腳下一踉蹌,生生抽了一口氣,確是不敢停。 李謂知道此箭是今日最後的機會,這倆人莫不是野猴子,竄的這樣快,他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原本還以為是十拿九穩的美差,誰知道這個臭道士這麼沒用,抓到的人都能放跑,他轉過頭遠遠地朝致遠的殘屍狠狠啐了口唾沫。 那倆人已經跑的沒影了,但是主子那還要交差,李謂猶豫了片刻,還是下馬翻了翻遍地的屍首,找到那個小首領,割了他的頭顱,連帶著致遠那顆殘破的腦袋一起裹了裹,一手提著,回城復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