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元年,八月初二,秋分。 暑氣退去,秋風乍起。 下了清涼山,朝西南方行進四百餘裡,穿過改變方向後的一段真龍山脈後,便算是出了秦川府,到了劍南府。 如果把北山府的五行山脈看作真龍山脈的一隻龍爪,那麼劍南府的劍川便是這條真龍的另一隻龍爪。 與北山府一樣,整座劍南府都處在一片名為劍川的廣袤山脈之中。 呂國南部有一條比北部濁流河更為寬闊綿長的大瀆,名為九天江。 與濁流河一樣都是西起昆侖,東至大海。如同真龍山脈這條臥龍的兩根龍須一般,綿延萬裡,浩浩湯湯。 九天江自劍南府中橫穿而過,多數城市也都分布在大江兩岸。 所以,張小寶到了劍南府後並未降下飛舟,而是準備一路前往九天江的源頭,去那座傳說中的昆侖仙山看看,然後再一路沿江東下。 昆侖山,其實是昆侖山脈的簡稱,是呂國唯一一座南北走向的山脈,占地極廣,山勢極高,飛禽走獸皆不得過,是一處極好的天然屏障。 山上人之所以簡稱,是因為這片山脈,所有的山峰都高聳入雲,每一座都能作為仙山,所以便不再加以區分,將其統稱為昆侖仙山。 昆侖山上有什麼,昆侖山外是什麼,沒人知道,即便有人知道,也沒人會說了,因為上過昆侖山的人最後都不見了。 張小寶站在一處山腳下,仰頭望去。 山與天緊密銜接,就像是一隻木箱突然合上了蓋子一般,不見有一絲縫隙。 駕起飛舟,直直升空。穿過雲層向山那邊眺望,依然不見頂峰,但是山峰都變為了雪白色,看來上麵應該是真的沒有什麼山門存在。 再次向天外天飛去,又穿過一層雲霧。但依然不見其頂,山脈連綿成片,密不透風。 張小寶不死心,往飛舟和自己身上貼了幾張加持符,再次升空,一連又穿過了六層雲霧,再次朝那邊望去。 隱約能夠看到山脈的一兩處地方終於露出了山峰,但也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來上麵除了山石還有什麼。 到了這個高度,四周溫度已然極低,就算是身穿禦寒的法袍,張小寶也冷的直打哆嗦,僅僅是待了片刻,眉眼處便落上了一層薄霜。 隻得急急降下飛舟,同時貼了幾張驅寒符在身上。 又在山下凝望片刻後,搖了搖頭,轉身離去了。 一位身穿雪白長袍,頭戴麵紗的女子驟然出現在張小寶原先站立的地方。 縷縷寒氣自女子身上散發而出,腳下地麵已然附上了一層白霜。 女子望向先前那人離去的方向,怔怔無言。 一位白袍老者出現在女子身後,嘆息一聲開口道:“聖女莫再執著了,那小子隻是帶有些氣息罷了,不是你要等的那人” “我知道”女子聲音低沉,話裡明顯有些哀傷與無奈之意。 “飛升臺已經重開,大局為重,聖女還是莫再想這等兒女情長之事,有緣自會再見,到時再向那人討要個說法便是” 女子有些不耐煩,但也沒開口說什麼,轉身便欲離去。 “聖女,剛才那小子好像察覺到了我們,要不……” “不必了,見上一麵便是,飛升臺重開一事天下已然皆知,我們也不必躲躲藏藏”女子打斷老者的話,轉回身來站定,等著那人出現。 張小寶剛飛出去沒多遠,便感覺身後傳來一陣微弱的靈氣波動,隱約還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寒之意,不像是自然生發。 就在自己回頭望去的一瞬間,另一股強大的靈氣波動驟然而至,但剛到麵前便突然消散了。 思考片刻後,張小寶覺得自己應該回去。 因為那股極弱的波動並未消失,而是一直就在原地,看意思明顯是在等自己過去。先前出手那人應該是此人的護衛之屬,不然不可能突然停手。 催動飛舟極速飛回,遠遠的便看到了地麵上身穿白袍的二人。 到的近前,下了飛舟,躬身行禮道:“在下高玄山張臺柳,見過二位仙君,先前多有冒犯,還望仙君見諒” 女子輕笑開口問道:“敢問小友是高玄山哪一門” “黃玄門” “你可認得一位名叫張道臨的人” “不曾聽聞” 女子皺眉,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麼,換了一個問題道:“黃玄門現任祖師你可見過” “見過一麵” “他眉心處可有一粒紅痣” 張小寶愣了一下,開口道:“在下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確實如仙君所言一般無二,不知仙君與祖師是何關係” 黃玄門那位祖師,也就是自己的師父,自己拜師的時候也是第一次見。本來以為像祖師這種活了不知道幾千年的人,怎麼說也該是個像另一個師父許道那樣的老頭。 可沒想到,這位師父年輕的很,看上去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感覺比自己年紀都要小。年紀小就算了,長得還極為英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簡直就是仙人下凡,根本沒辦法形容,長這麼大自己還真沒見過這麼俊秀的男子。 自己當時實在難以置信,還被半個師父調侃了一番,得虧那位祖師脾氣好,沒介意自己的冒失之舉。 祖師姓什麼,叫什麼自己當然沒資格知道,山門裡的人都喊祖師,包括那位掌門和半個師父。幾座山峰的祖師互相喊對方什麼,自己哪裡知道。 頭戴麵紗的女子同樣失神了片刻,沒有回答張小寶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與他是何關係” “在下不才,僥幸被祖師選中,做了親傳弟子” 女子輕笑,似是明白了為何眼前這人身上有那人的氣息。頓了頓,女子笑著說:“你是他徒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我就是你師娘,快叫聲師娘聽聽” “啊”張小寶剛出聲就後悔了,但是這種奇怪的事情怎麼就給自己遇上了。但現在自己都不知道這女子長啥樣,是人是鬼,什麼跟腳。上來就要自己叫她師娘,這不是占自己和師父的便宜嘛。 別說張小寶愣神,後麵站著的那位老者都眼皮跳了跳。聖女啥時候這麼不要臉了,不過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遇到的那位,也便不覺著有什麼了。 “怎麼,你覺得我配不上他”女子瞬間臉色大變,聲音冷冷道。 “不是……那個……,仙君你聽我解釋……,在下張臺柳,見過師娘” 女子又變了臉色,笑聲柔和出聲道:“不錯,比你那冰塊師父強多了,按你們的禮數,我該給你個見麵禮的,但是今日出來的匆忙,就先記在你那師父頭上好了,回頭跟你那師父討要就成” 張小寶唏噓,自己在這女子身前站了沒一會,凍的都哆嗦,到底誰是冰塊。 “弟子鬥膽,敢問師娘名諱,為何會身在此地” 身後那位白袍老者出聲道:“不該問的別問,知道了對你小子沒好處” 女子卻笑了笑開口道:“你回頭代師娘跟你那師父傳句話,就說婉兒沒有變,若當初的話還算數,便來此地見我。若是不算數了,婉兒自會上門討要個說法” “弟子記下了,一定不負師娘囑托,一字不差的把話帶到” 女子笑著說了聲謝謝,張小寶呆愣,還沒想好要不要客氣一句,那女子和老者便飄然遠去了。 昆侖山上,真的有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