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元年,臘月廿九。 九天江地處南部,與濁流河不同,即便是數九寒冬仍是不會結冰。 出了江州城,繼續沿江東下六百餘裡,兩岸青山便逐漸高聳起來,水流也愈發湍急。 九天江之絕景從此開始,方才初露崢嶸。 大河有龍門,大江有魁門。 魁門,九天江三門之首,兩岸斷崖壁立,高約百丈,寬不及半百,形同門戶,故名。九天江上遊之水納於此門而入峽東下。 峽中水深流急,江麵最窄處不及二十丈,最寬處也不過三十丈。江水波濤洶湧,呼嘯奔騰,素有“魁門天下雄”之稱。 在魁門入口百丈寬的江麵中央,佇立著一座人間仙山,上有一城,名曰“白帝”。 白帝城虎踞魁門西口,利用魁門險要的山形水勢營造城池,依山傍水,憑高控深。 山下傳聞舊時亂世,有一豪傑此山上築城,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氣,宛如白龍,便借此自號白帝,並名此城為白帝城。 後世王朝,皆在此派重兵鎮守,城亦因此愈發雄偉壯觀。 過往文人墨客,亦多登臨此城,留下詩詞佳作,白帝城因此名聲大噪,被山下人譽為人間仙境。 白帝城高彩雲間,煙霞朝出暮猶還。 山上傳聞,此城數千年前確實有仙人居住其中,其號曰:臨江仙君,城中亦有其所建道觀。後來仙人得道,白日破空,飛升天外了。再後來的事就不清楚了,仙君的道觀也跟其餘山腰道觀一般沒落了。 此山雖然常年雲霧環繞,看著仙氣裊裊,其實並不算太高,道觀沒落之後就再無山上人在此修行,但因緣際會下成了山下勝地,文武皆備,也算是沒辜負此地勝景。 大日初升,朝霞滿天,水天一色,孤鶩齊飛。 張小寶停舟觀賞數刻後便入魁門中去,繼續沿江東下了,並未上山入城參觀。 因為確實沒什麼好去的,說是城,其實和山河關下的那座小鎮差不多,住的都是行伍中人,除了風景比較好,沒什麼特殊的,自己也沒興致去吟詩作畫,留下墨寶。就是有,肚子裡的墨水也實在有點不夠用,還是不要惹人笑話了。 一入魁門,根本不用專門催動,小舟的速度便已極快,隻需偶爾控製一下方向,別撞上了崖壁就成。 張小寶準備去那劍仙如雲的蜀山拜訪一趟,看能不能買把靈劍帶著,順便再換些山下銀子做盤纏。劍法傳承就算了,到時候能請教一些弟子關於劍修的基本修行事宜就足夠了。 蜀山與其他山上勢力不同,並不隻有一座山門。劍南府境內那座山下人口中的蜀山,雖然是真正意義上的蜀山,但其實隻是其中一座山門所在。 張小寶當初也不理解,為何要把一個山門放在兩個地方,還離得那麼遠,但見過劍南府的那座蜀山後便明白了。 太小了也太矮了,根本不像是這麼一個山上龐大勢力應該在的仙山。估計就是幾個老祖閉關修行的地方,要麼就是一處藏有先人傳承的地方,反正不可能是蜀山真正的山門。 真正的山上人口中的蜀山其實並不在劍川山脈當中,而是在另一處名為武陵的山脈之中,是所有山上勢力之中,最為遠離山下人間的一座山門。 江麵逐漸開闊,兩岸青山各異。 群峰如屏,船行峽中,時而大山當前,忽又峰回路轉,雲開別有天。 南北兩岸青山有十二峰極為壯觀,而十二峰中又以神女峰最為峭麗。古往今來的遊人沒有不被這裡的迷人景色所吸引、陶醉的。 一根巨石突兀於青峰雲霞之中,立在江北,縈繞著縹緲雲煙,宛若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眺望南岸。 張小寶停舟南岸,北望青峰。 隨後,一人一狗,轉身離去,朝神女峰所望方向入山而行。 一去四百裡,路遇八千山。 泛舟雲海上,神遊天地間。 忽地,一道劍光由遠及近,瞬間便到了自己身側。 劍身上站著一錦袍青年男子,氣宇軒昂,玉樹臨風。 “道友可是高玄山弟子”男子轉頭行禮,笑著問道。 “在下高玄山弟子張臺柳,見過道友”張小寶有些疑惑對方為何會知道自己來歷,但也沒多想,減慢了飛舟速度,行了一禮回答道。 “汪汪汪”趴在船身裡睡覺的小犬聞聲也站了起來,蹲在張小寶腳邊,伸著舌頭,搖著尾巴叫了幾聲,似是也在跟對方打招呼。 錦袍男子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在下蜀山林涯,見過道友和道友的愛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知道友可是要去鄙門拜訪” 張小寶笑著點了點頭,開口問道:“確有此意,隻是不知道友是如何得知的” 男子恍然,開口解釋到:“是家父先前飛劍傳訊告知的,說不日會有一位高玄山弟子前來蜀山拜訪,讓我多加留意,莫要失了禮數” 張小寶了然,估計這人肯定是清涼山那對神仙眷侶的愛子,批量售賣靈器溫養符一事想來肯定也是談成了,而且談的還很愉快。 至於自己的行蹤,蜀山想了解,肯定自有手段,對方不想說,自己也無意知道太多。 道了聲謝,張小寶笑著再次行禮道:“那就有勞道友帶路了” 錦袍男子笑著點頭,朗聲道:“那道友可要跟上在下” 說吧,腳下飛劍速度暴增,化作一道長虹驟然遠去。 張小寶大感鬱悶,怎麼這些古董山門,老的小的都愛搞這一套。 出身示意小犬趴好,輕輕跺腳,飛舟底部篆文光芒大亮,同樣化作一道長虹急急遠去,看上去比那錦袍男子駕馭的飛劍還要快上一籌。 飛舟自從離開北地之後便再沒溫養過,但好歹也是件中品靈器,自己也高低是個築基修士了,對方沒出全速,還是能跟上的。 錦袍男子察覺到身後來人,笑了笑,腳下飛劍速度再次暴漲,化虹遠去。 張小寶從腰間取出幾張中品加持符貼在身上和飛舟上,再次催動飛舟加速追上。 飛劍加速,張小寶就貼符。飛劍再加速,張小寶就再貼符。 最後一劍一舟,並肩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