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從後堂從來，將一壺酒擱放在桌上，然後又將盛放著好些帶肉骨頭的瓷碗放到桌下小犬身前。 　　小犬搖著尾巴上前，舔了舔夥計的手，夥計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笑著起身離去。 　　漢子站起身，打開酒壺給對麵白袍青年倒了一杯，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張小寶沒攔著，也沒說什麼客氣話，喝了口酒開口繼續問道：“這林中仙是何來歷” 　　漢子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公子有所不知，這林中仙來無影，去無蹤，無門無派。使得一手好暗器，還煉得一手好毒，但凡被蹭破一點皮那就是死路一條，神仙難救。江湖上沒人知道其真實身份，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那不應該叫‘林中鬼’更合適” 　　“公子所言不差，江湖上本來也是這麼稱呼的。隻是這林中仙，製的了奇毒，也配的出靈藥。各種疑難雜癥，頑病固疾皆是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行醫講究望聞問切，這林中仙既然至今未曾露麵，又是如何給人開藥的” 　　“這裡麵的門道，在下就不太清楚了，江湖上也沒人清楚，這名號也便是由此來的” 　　“這靈藥你身上可有” 　　漢子笑了笑道：“公子高看在下了，這林中仙的靈藥是可遇不可求，那些得到靈藥之人都是一覺睡起來，藥就放在自家院子裡了。沒處去求，也沒地兒去謝” 　　“既是如此為人，又怎會貿然去在官道上擄掠令尹的千金” 　　“這便又是一碼事了，聽江湖上說，林中仙與官府素來有些恩怨，隻是行事謹慎，不露馬腳，官府也便一直拿其沒辦法，想來也是因此才愈發大膽行事的” 　　張小寶點了點頭，喝了口酒沒再繼續詢問下去。 　　“在下齊德隆，青虎派出身，若是公子還有需要的地方盡管吩咐，此案破了，公子到時候在知府大人那邊替在下和鄙門美言幾句就成”漢子再次起身倒酒，笑著說道。 　　張小寶搖了搖頭道：“閣下誤會了，在下並不負責此案，隻是好奇問問而已” 　　漢子有些納悶，都有知府的玉令了，不負責此案還能是乾嘛的，眼下沒有比這事更重要的了吧，不成，看來是還不信任自己。 　　思量一番後，漢子再次開口道：“公子既然想聽，我便再多說些。關於這林中仙的來歷，其實江湖上有些傳言。說其本是城西外那座盤龍仙山的弟子，早年間叛出師門，下山落草的，其中緣由便是與那官府有關，因此才處處與之作對的” 　　張小寶笑著搖了搖頭，但沒開口說什麼。 　　上了山的人其實是可以下山的，但是有些前提。 　　首先便要先除去功法傳承，再廢去大道根本。如此便意味著從此就是山下人了，想要再上山修行幾乎是不可能了。 　　再者，若是已經拜師或者有了道侶，便要征得這些人的同意，主動解除師徒，道侶的關係。 　　最後，如果接觸到了一些山門秘事，便要服用一枚能夠抹去山上記憶的丹藥，或是讓門內老祖在神念之中施加一些禁製，防止秘密外泄。 　　至於不守規矩，強行叛出師門的，確實也有。但叛出師門後下山落草的，估計還真沒有。 　　無論是在山上仙家還是江湖門派，叛徒的處理方式都隻有死路一條。除非自信能打過一座山門所有的老祖，如若不能，那就必須找更大的靠山護著自己。 　　所以，山上修士叛出師門落草到山下，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真有這種豪俠，也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哪還輪得到其他江湖人給封個帶仙字的名號。 　　不過漢子的話若都屬實，那這林中仙說不定還真會些山上術法，保不齊還是個萬中無一的散修。 　　製奇毒，配靈藥；來無影，去無蹤；看病不露麵，殺人不眨眼；確實是有些散修的意味了。 　　修行一事，講究傳承有序，後繼有人。各山門的大道根本隻會傳給自家人，甚至連自家人都提防。基本都是像高玄山這般，每次隻給一個階段的修行精進法門，連下個階段的突破之法都不會同時給，什麼時候需要突破了，什麼時候才傳。 　　再加上對於功法根本的一些特殊禁製，修行功法不小心外泄到山下一事從來就沒發生過。這便是如今散修極為稀少的根本原因，沒有開門之法，便是資質再好，想要修行也是千難萬難。 　　少，總歸還是有的。呂國，或者說應龍大陸的歷史極為悠久，修行之法自人族先聖開創之後便普羅人界。後世之人在此根本之上又開創了無數法門分支，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ｃom 道門也好，佛門也罷，還是那數千年前才出現的儒門，亦或是那如今看起來是斷頭路的山下武學，都是如此。 　　能夠傳承至今的並不是因為其功法所行之道高於其他，隻是運氣好，後繼有人罷了。 　　大劫之後，無數功法傳承斷絕，流落人間。一些至今被埋沒在地下遺跡或是仙人洞府之中；另一些運氣不好的，可能早就被不識貨的山下人拿來燒火煮飯了；當然，還是有少部分運氣好的，落到了識貨的人手中，總算是後繼有人，散修也便由此誕生了。 　　與登記在官府譜牒當中的修士不同，散修是不受任何規矩約束的。但一般來說行事都比較低調，畢竟犯了事沒人幫忙撐腰，死了也沒人替自己喊冤，至於像林中仙這般，敢和官府作對的也多半是活膩歪了。 　　隻要這林中仙真是散修一個，等那位知府將此事上報京城，玉龍山執法堂定會親自前來處理此案，到時候，那就真是神仙來了也難救了，玉龍山的毒可沒有解藥。 　　張小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菜碟也早已空空如也。 　　“閣下慢用，在下先行告辭” 　　張小寶轉身朝店外走去，小犬叼著光如鏡麵的瓷碗搖著尾巴跟在其後。 　　“公子慢走，有空到咱青虎派坐坐”漢子起身朝那白袍青年的背影抱拳行禮道。 　　青年沒轉身，隻是擺了擺手，大步離去了。 　　漢子坐回凳子上，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喝盡了杯中的酒，拎起桌上那還剩下的半壺，喊了夥計結了帳，匆匆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