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正門口,冷清肅靜,李家奴仆早早排成了一排,靜靜地等候,而家主李成章站在李府門口,麵容莊嚴,英姿挺拔,似乎在迎接著貴客的到來。 有馬蹄“噠噠”聲傳來,不多時李家車隊就出現在揚春路上,李成章正正衣袖,身旁的奴仆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車隊緩緩停下,女子從車內走出,李成章連忙上前攙扶,“婷婷,一路上辛苦你了。” “成章,我不辛苦!”餘婷婷雖是這樣說,但一臉的疲態暴露無疑,她撫摸著李成章日漸蒼老的臉龐,出聲道,“成章,這些年難為你了!” “婷婷,你不必自責,我並不後悔!”李成章明顯能感受到餘婷婷有心事,於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道,“你去書房等我。” “好。”餘婷婷回應道,轉身離開。 “二弟,別來無恙。”李行章鉆出車內,寒暄道。 “大哥,十多年未見,近來可好?” “我自是不必說!宗家一脈僅剩我一人,身上責任重,倒不如二弟閑雲野鶴般自由自在。”李行章開口道,言語中透露著一絲戲謔卻又掩飾得十分巧妙。 明褒暗貶!李成章聽出了言語中的嗤笑,卻置若罔聞,十多年的隱姓埋名生活早已磨滅了他孤傲的脾氣,也磨礪出他波瀾不驚的性格,他無謂逞口舌之爭,隨聲附和道:“讓大哥見笑了,弟弟自然是比不上大哥!” 言語上的試探仿佛打在棉花上一樣無處發力,李行章也不惱火,反而眼前一亮,那個孤傲、盛氣淩人的弟弟十多年未見竟懂得低頭,這讓李行章愈發相信江城之行定有所獲! 李成章與餘婷婷兩人當年重傷而歸,李成章更是丹田受損,靈根震蕩,修為再無精進的可能,此事驚動了李家高層,族長父親對他進行全力救治,可仍沒有辦法挽回傷勢的爆發。 可這其中究竟有何內情?李行章卻是沒有資格、也沒有辦法去了解! 自此以後,李成章的修為倒退,一年不如一年,常年深居簡出,從李家第一天才的寶座滑落後,更是自願離開家族來到江城。 收回漫天的思緒,李行章竟有些克製不住自己的喜悅,眉角處的皺紋漸漸舒展開來。 李成章自是注意到了,他岔開話題道:“信中不是提及行兒也來了嗎?人在哪裡?快讓我看看!” “二弟,行兒頑劣,先行一步……,算了,不提他,倒是鳳穎在哪?一晃多年也不知道還認不認識我這個大伯?” “穎兒暫不在府內,等他回來後,我帶著他過來拜見大哥。大哥一路上舟車勞頓月餘,還請稍作歇息,待晚上略備酒席,為你接風洗塵。” 李行章開懷大笑道:“哈哈,好!那就有勞二弟了。” “大哥,請!” “二弟,請!” 兄弟二人客套一番,待送李行章到客房休息後,李成章回到書房內。 “成章,你和大哥雖同屬宗脈,但不是一母同胞,自小到大,你處處壓他一頭,嫡子不如庶子,如今看來,他所積累的怨氣恐怕不小!”餘婷婷嘆氣道,把一路上的所聞敘述一遍。 “婷婷,大哥話一開口,他的來意我已猜到十之八九,無非要羞辱我一番,發泄積攢的怨氣,他既然來了,我也無處可退,倒不如把應該承受的都受了,也算是對年少輕狂晚來的懲罰吧!”李成章苦澀道。 “不!成章,曾經的你是何等意氣風發,你又怎能甘心低頭!若不是當初因為我,導致你的修為不進反退,他又怎敢如此對你!你又如此低聲下氣!若不是因為我,李家第一天才也不會就此落寞……”餘婷婷一臉內疚,淚水不自覺地滑落。 “婷婷,放心,此事我心中有數。”李成章為餘婷婷抹去淚水,心疼不已,“你不必愧疚,遇見你我得到上天的眷顧,為了你我花光所有運氣,好在餘生還是能與你相伴,縱然再來一次仍是這個結局,我也無悔……” 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砰砰砰” 書房的敲門聲輕輕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家主,屬下有要事稟報。” “進來!”依偎在一起的兩人連忙分開,李成章微微皺眉,顯然對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頗為不耐煩。餘婷婷則以袖掩麵,拭去眼角的淚痕。 “稟家主……”下屬看到主母,原本是要直接稟告,遲疑片刻,臨時改成上前幾步到李成章耳邊低語。 下屬的遲疑舉動自然逃不過餘婷婷的眼睛,她施展秘術,下屬的低語一字不落地傳進她的耳朵裡。 “什麼!”下屬話剛講到“公子被挾持”時,夫婦兩人異口同聲驚呼道。 話一出嘴,餘婷婷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拿起杯子低頭品茗,不再說話。 下屬正詫異在家主的耳邊低語,主母為何會與家主有同樣的反應,百思不得解時,隻聽“砰”的一聲,他瞬間驚醒,隻見李成章拍桌而起,“不必耳語,直接說,後來穎兒怎麼樣了?” “是!”下屬戰戰兢兢地把事情的經過都說完。 李成章聽完後,火冒三丈,厲聲道:“豈有此理,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給我查!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給我查一遍,還要把此人近幾天的動向和人際關係也都查一遍,另外要須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是,屬下領命。” “等會!少爺在哪裡?讓他過來書房。” “是。”下屬恭敬地退下。 “成章,這事會不會是背後有人挑唆?”餘婷婷問道。 “背後有沒有人挑唆?還是臨時起意?與其讓我們在這裡暗自揣度,倒不如直接問一問鳳穎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就一清二楚了!”李成章回道,又提醒一句,“你呀!關心則亂,胡亂施展秘術,萬一暴露你的修為,隻會徒添麻煩。” “放心!燕雲十八州,廣袤無垠,我們退居在這麼偏僻的小城裡,隻要我不是在光天化日下展露自身修為,他很難查到這裡。”餘婷婷提起那個“他”,直到如今仍然心有餘悸。 “那也要小心翼翼!相安無事十多年,你遠沒有像當初那樣謹慎。”李成章正色道。 “嗯!”麵對李成章的責怪,餘婷婷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頭不語。 李成章望著餘婷婷,心裡有著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那個人實在太強了,在“他”的麵前自己如嬰兒般稚嫩,簡直毫無還手之力,十幾年的時間裡,李成章所感受到的隻有沒日沒夜的煎熬,那個“他”就像一把利劍懸在頭頂,不知什麼時候會落下。 “孩兒拜見爹、娘。”李鳳穎來到書房行禮道。在來時路上他就已經得知父母喚他所謂何事。 “穎兒,快過來,讓為娘看看你有沒有受傷?”餘婷婷拉住李鳳穎手腕,來回轉動打量,發現身上並沒有什麼外傷,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可仍是不放心,剛想渡玄氣檢查一下有無內傷時,想到了李成章前一刻的提醒,隻得訕訕地收手。 “娘親,姚醫師剛檢查完,我沒有事!”李鳳穎投入母親的懷抱中,一副乖巧的模樣,撒嬌道,“娘親,我福大命大,自然是沒有事。” “哼!”李成章冷哼一聲,板著臉道:“福大命大?若不是我李家子弟及時出手相救,你能不能活著站在這裡還是兩說!” 李鳳穎左耳進右耳出,隻當耳旁風,娘親最是疼愛自己,隻要她在場,絕不會讓自己受一丁點委屈。 “好了,成章,穎兒平安歸來就好,此事本就讓他擔驚受怕,你就不必這麼嚴厲地苛責他。”果不其然,餘婷婷勸阻道。 “慈母多敗兒!”李成章無奈地搖搖頭道。 看著父親在娘親麵前唉聲嘆氣的模樣,李鳳穎心裡有種揚眉吐氣的暢快感。 “穎兒,今日之事你回想清楚,仔細地慢慢說,爹娘就在你身旁。”餘婷婷拍了拍李鳳穎後背,鼓勵道。 “好,娘親。” 李鳳穎把前因後果不漏細節完整地說了一遍。 “還有遺漏的嗎?”李成章問道。 李鳳穎想了一會兒,說了句“沒有了”,然後反問道:“不知父親可知那乘馬的青年是誰?” “府內暗衛、侍衛,符合你麵容描述的有雙手之數,為父定會查到此人,好好賞賜他。” “若是父親有此人消息,務必告知孩兒一聲,孩兒想當麵感謝他。” “感謝他”三個字李鳳穎咬得極重,回想起傅秋的嘲諷和青年的無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鳳穎憤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已經處於時刻要爆發的邊緣,而傅秋身死道消,則恩怨已了,那宣泄的缺口就落在了那名青年身上。 “好,穎兒有心了!”李成章回道。 “爹娘,孩兒告退。”李鳳穎起身行禮道,轉身走出書房。 李成章望著李鳳穎離去的背影,臉色陰沉,“婷婷,看來這白家並不安分!若不是今日之事,恐怕我們還蒙在鼓裡,這件小事原本可以私下處理,可這白毅卻暗中煽風點火,推到明麵上,可謂是居心叵測,他當真不知天高地厚啊!他白家不過是一個小城土戶,也妄想對我李家蜉蝣撼樹?” “成章,你先息怒!”餘婷婷道,“十幾年前,我們初來乍到江城,雄厚的實力令白朔望而生畏,白家割讓了許多利益,頗有微詞也是天經地義,而且白家禮、毅、蓮、止四子嶄露頭角,已初露鋒芒,更是讓白朔看到家族振興的希望,如此一來,兩麵三刀的做派也是在意料之中。” “不過我們兩家現已聯姻,他白家還有如此心思,看來想必不是白朔的意思,估計隻是白家小輩擅自做主而已,我們沒有必要節外生枝,但還是有必要敲打敲打白家小輩,讓他們收斂起自己的歪心思,更要宣告江城大大小小的勢力,震懾宵小之徒。” “好,就依你所言,正好一並替李行章接風洗塵,我倒要看看我這好大哥究竟想搞什麼鬼?” “來人。” “屬下在。” “今晚安月樓大擺宴席,通知江城的名流鄉紳前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