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行花了三個時辰轉遍江城的南北東西,體會到不同於寶南郡喧囂繁華的寧靜閑致,直到夜幕降臨,他才騎馬出現在揚春路的盡頭。 李府總管早在此恭候多時,待看清楚來人模樣和衣著打扮後,開口確認身份道∶“可是鳳行少爺?” “不錯,正是本少爺。”李鳳行回道。 “鳳行少爺,今晚家主在安月樓擺好宴席,為行章老爺和少爺你們接風洗塵,馬車已備好,少爺您隨時都可以上車。” “不用了。”李鳳行調轉馬頭,快馬加鞭地趕了過去。 安月樓今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開宴十二桌,江城的名流幾乎全部到場,白家家主也一並在場。 “大哥、白家主請坐。”李成章熱情地招呼著參宴眾人,“諸位,不必拘束,請入座。” 主桌上,李行章穩坐頭椅,身旁空著位子,李成章坐在左側,白家家主白朔坐在右側。 李鳳穎、白禮和白毅按長幼尊卑,依次坐在各自父親的旁邊。 剩下的則是江城各界名流雅士,按階級入座,越靠近主桌身份自然越尊崇。 白家大小姐白蓮也在其中,女子上不了主桌,隻能屈坐於二桌。 “這是我大哥李行章,從寶南郡遠道而來,可是我李家的貴客!”李成章向宴會眾人介紹起李行章的身份。 眾人紛紛多看一眼,記住這副麵孔,萬一將來打交道時,可是要萬分注意舉止言行。 白朔舉起酒杯,對著李行章恭維道:“在下白家白朔鬥膽喊您一聲行章兄,來,敬您一杯。” “白家主言重了!李某不勝感激。”李行章端起酒杯,故作受寵若驚狀,與之碰杯。 但李行章心裡卻對此嗤之以鼻,他隻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敢問席間哪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在平時,隻怕他們跪下磕頭,李行章也未必正眼瞧過他們,更何談與他平輩論交,今夜他所展露出和善的態度隻不過是帶上虛偽的麵具,為將行之事行個方便而已。 再次斟滿杯中酒後,李行章手持酒杯站了起來,朝著宴會眾人朗聲道:“在下初來乍到貴寶地,還請諸位多多關照!” 眾人統統站了起來,手持酒杯回應道:“哪裡,哪裡!” “李老爺能看得起我們,是我們的福分。” “能和李老爺同席,乃老朽的造化。” “李老爺不愧是出身寶南郡,一言一行均顯大家風範。” 阿諛奉承聲如潮水湧來,絡繹不絕。 李行章卻是不以為意,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引得滿堂喝彩。眾人緊接著一飲而盡。 李行章爽朗的態度帶動了宴會的氛圍,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中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酒足飯飽,宴會也來到了後半程。 李成章左顧右盼李鳳行,可人遲遲未到,心裡不免生出一絲擔憂。 “大哥,鳳行到現在還沒有來,該不會是路上出現什麼變故吧?” “二弟不必驚慌,行兒雖說年輕,隻有二十四歲,但已不是年幼無知的懵懂少年,憑他玄尊九境的修為,在江城無論何事都應該處理得綽綽有餘!” 嘶!主桌上的眾人聽完俱心頭一凜,倒吸一口涼氣,二十出頭竟有玄尊境九境的修為,相比之下,在座的一些小家族家主也不過是玄尊五境、六境的修為。 如此年輕又是這麼高的修為,所耗的修行資源非一般家族能供養得起,看來李家這潭水要比想象中得更深。 “大哥說的是,是我多慮了。”李成章長嘆一聲,感慨道,“歲月不饒人啊!一晃多年,鳳行竟然已經長這麼大了,也半步踏入玄師境了!” “二弟,光陰似流水匆匆,想你我兄弟二人,小時候在一起練功修行,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那時每次切磋,無論如何,你總是略勝一籌。如今我正好晉升玄宗境,今日你我不如切磋一番,也好為我指點指點?”李行章的言語中有著追憶往昔的惆悵,更有著隻等今朝的暢快。 李成章眼角一跳,心道:“等了這麼久,終於按耐不住了,我因舊疾修為後退,不過玄師七境的修為,你堂堂玄宗,話說得竟如此冠冕堂皇……罷了!開宴十二桌就是為你搭建舞臺,如今你這個唱戲的主角上場表演,那我就得奉陪到底。” “好,就依大哥所言。” 主桌上的眾人聞言微微一愕,隨後紛紛投來期待的目光,在江城,玄師之間的對決平時都難得一見,何況是玄宗與接近玄宗境的玄師之間的切磋比試! 顧及小輩修為不高,又恐兩者破壞驚人,白朔適時開口道:“這裡空間狹小,兩位不如移步後院?” “如此甚好!”李行章點點頭道。 參宴的人得知是兩者的切磋較量後,皆不願錯過此次的大好契機,都跟隨主桌上眾人來到後院,對他們而言,能看到兩位高手切磋,對自己修行也會大有裨益。 兩人走到院內中央,相隔一段距離後,互相抱拳示意。 李行章道:“二弟,你舊疾未愈,理應先出手。” “大哥,既然你開口,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李成章率先出手,手掌凝聚玄氣,向前揮拳,火焰彈發射而出,挾夾著滾滾烈焰,朝著李行章而去。 圍觀的眾人即使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撲麵的熱浪。 “土鎮壁!”李行章凝結玄氣撫地,麵前立起一座三丈的高墻,擋下了滾滾烈焰。 火焰被迫分開兩邊,向著圍觀人群襲來,眾人紛紛後退,直至退十丈有餘,才免受到火焰的侵襲。 “刺。”李行章向地麵再次輸入玄氣,隻見地麵出現一列如犬牙交錯的地刺,朝著李成章的方向一路沿襲。 李成章不得已向後掠去,手掌不斷凝結火焰,翻手往地上一放,同時腳掌猛踏地麵,身形向李行章暴射而去。 “焰疊!” 火焰不過拳頭大小,落到地上後迅速燃成一片,片刻間成了火海,火海無風自動,波浪似地向前遊動,形成三重丈高有餘的焰浪。 第一重焰浪破壞地麵六成以上的地刺,拍在高墻上;第二重焰浪毀壞所有地刺,未等第一重焰浪消勁,便與第一重焰浪一起狠狠地砸在高墻上,高墻和第二重焰浪一起土崩瓦解;第三重焰浪則夾雜著千鈞之勢直接攻向毫無抵禦手段的李行章。 高墻被毀,火焰挾勢襲來,猝不及防下,李行章催動玄氣,在其身後結成一雙大土手印,頃刻間包裹住他。 焰浪狠狠地從高處砸向大手印,“轟”地一聲,暴虐的火焰向四周溢散開來,碎石飛射,煙塵彌漫。 “不好!江老,曹先生,張統領快與我進行四麵布防。”白朔大喊道,隨即施展水係玄術“瀑流幕華”。 憑空五丈下流瀑布,又在地麵處消失不見,中間隔著一層水幕,可謂是神奇不已。 其餘三人也各自展示出自己的抵禦手段,抵擋住四溢的火焰。 “焰疊!?”白朔喃喃自語道,他是水靈根,修行水係玄術,他知道水係有一門玄術叫浪疊,其挾三重浪勢襲來,一重高過一重,第三重為最高重,這焰疊竟借鑒浪疊的運轉方式,可謂是神來之筆,如此手段,當真沒有白來一趟。 後院眾人皆有同感,尤其是玄師境的玄士,更是內心感到震撼。 長時間運轉玄術,極其消耗玄氣,四人撤銷布防手段,但提起十二分精神觀戰,以應對院內比武時的突發狀況。 場上兩人,已經近身纏鬥在一起,不過須臾之間,兩人已經過了不下二十招,一招一式間可見兩者玄者境的練體基礎有多牢靠。 兩人拳腳功夫相差無幾,你來我往中最後互相對了一掌,李成章被震得後退幾步,而李行章則借力暴退而出。 望著遠去的李行章,李成章猛然驚覺,意識到自己落入陷阱之中,剛想離開之時,地麵竟然變得鬆軟起來,向下凹陷,每走一步,李成章都覺得像是落入泥潭之中。 火係玄術大多以殘暴淩厲為主,善攻不善守,而土係玄術大多以防禦困殺為主,善守不善攻,此番攻防轉換,李行章反客為主,落石、地刺接連發出,李成章自是應顧不暇。 見李成章應對起來焦頭爛額,李行章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他的語氣略顯輕浮,緩緩開口道:“二弟,下麵這招要小心,可是土絞殺。” “第二招也要小心,會在你的左邊出現,這是……” 看似善意的提醒,其實都是惡意的譏諷,李成章料到李行章會奚落自己,可沒想到竟會以這種方式,可自己卻脫離不出,實在是抵擋困難。 “我與李行章同宗同源,相互之間熟悉無比,他李行章光明正大地贏了切磋博得喝彩,已是我最大的讓步,可他偏偏要以這種方式來羞辱我,倘若是以前他又怎敢?真是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念至此,李成章的眼光逐漸冰冷起來,十幾年波瀾不驚的修身養性漸漸成了無用功。 “這……”圍觀眾人麵麵相覷,即使是再愚蠢的人,也能品出其中的戲耍意味,大多數人都懊悔於當初為何要留下來,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著父親笨拙躲避的模樣,李鳳穎怒火中燒,全身劇烈地顫抖,他恨李行章的從容,更恨李成章的窘迫,最終他低下了頭,不忍看到父親的落敗。 低頭的瞬間,李鳳穎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石塊,他抬起頭望了望李行章,又低頭看了眼石塊,臉上閃過一絲陰厲,他施展引氣決,將全身微弱的玄氣聚集到腿上狠狠一踢,拳頭大的石塊朝著李行章麵門疾射而去。 大局已定,現在任李成章如何撲騰,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李行章視線掃過圍觀眾人,每個人臉上或僵硬、或沉默的表情令他心情大好,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湧上心頭。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破空聲,餘光一瞥,一道淩厲向他襲來,李行章自是不敢怠慢,反手朝著來襲方位一記土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砰!”兩者相撞,石塊瞬間化為齏粉,土梭穿透石塊後飛快地射向李鳳穎所在方位。 “李大少爺小心!”不知是誰驚呼一聲。 李鳳穎抬起頭,隻見土梭在他的眼中越來越近,愣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躲避,可為時已晚,隻能眼睜睜看著土梭疾射而來。 “看來李氏家族中也不是鐵桶一塊,也有黨派陣營之分,李家兄弟之間頗有間隙,如今我已和李成章聯姻,可李家大公子入不得玄道,又能有多大的成就?如果能在李族中找一個李成章敵對陣營,倘若操作得當,也不是沒有可能廢除這紙婚約,萬一有可能,我白家還能再進一步,如此一來我白家中興指日可待。”白朔沉浸在思付之中,對周圍的變故渾然不知,聽聞驚呼聲才後知後覺,慌亂之中想要出手,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土陣壁!”萬分緊急關頭,一名青年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凝聚玄氣朝著地上發動玄術。 三丈高的高墻在瞬間立起,可相較於李行章的土鎮壁,高墻顯得特別單薄。 土梭破壞驚人,穿破高墻,帶著餘勁襲來。 那青年轉身跳到李鳳穎身邊,緊接著第二次施展玄術,仍是“土鎮壁!” 這次李鳳穎和青年腳下瞬間拔高三丈有餘,兩人被頂了起來,李鳳穎一個踉蹌,跌坐在高墻之上,土梭“嗖”地一聲射入高墻之中。 李鳳穎雖說安然無恙,但也委實狼狽不堪,青年站在高墻上,身上衣擺無風自動,對院內眾人大聲喝道:“何人在此暗箭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