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追問馮恂道: “汝既走驛站,如何能越過彭城北界,前往小沛?” 馮恂道: “不,我不需要去小沛,隻要把信放到城內指定地點就行,剩下就沒我的事了。” “指定地點在何處?” “大彭邸店,在彭城西南興義坊。” 點點頭,呂布道: “據我所知,官府發收、拆封往來文書,皆需登記在冊。 汝既把密信放到大彭邸店,則彭城縣衙處,如何交代?” 馮恂道: “再寫一封,給他們就是了。 不過,我一般不這麼乾。 直接跟縣中接收文書的人打聲招呼就行。 他會幫忙打點好一切。” 呂布驚道: “你一個小小的外縣書佐,如何能指使彭城縣吏替你辦這違法的勾當?” 馮恂笑道: “我當然不能,可錢可以啊。 那些人收了好處,自然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呂布疑惑道: “你是呂縣書佐,每日需到縣衙處理文書事務,為何還有時間替他人辦差?” 馮恂道: “這還不簡單嗎,我辦一趟差,主顧給的錢頂得上三個月的俸祿。 隻要拿出一份來打點一下,自然有人替你打掩護。” 呂布追問道: “你方才說,讓你送密信的主顧是下邳人氏,此人你真不認識?” 馮恂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道: “真不認識。 他們這種人,都是神神秘秘的,從不自己現身,都是托中間人找的我們。” 想了想,他又道: “我隻知道,中間人曾稱他為十三郎,其餘的就一概不知了。” 呂布道:“中間人是誰?” 不想說,卻又迫於壓力,不敢不說,馮恂乾咳幾聲,嘟囔道: “就是呂縣的主簿。” “叫什麼名字?” “王範,字仲典。” “哪裡人氏?” “祖籍青州樂安郡。” “此人認識十三郎嗎?” “認識。” 忽然想起一事,呂布問道: “你方才說,竹簡一剖為二後,會派不同的人,經不同路線送出,那你可知,另一半竹簡送出的時間,是在你之前,還是之後?” 馮恂想了想,道:“應該在我之前。” “何以見得?” 馮恂道: “我那個縣裡的小吏,誰替誰辦事,我門兒清。 隻要看誰哪天不在,就能推斷誰先誰後,容易得很。” 呂布問到這裡,已然心中有數,揮手招成廉近前,叮囑道: “派兩個人,押到房間裡,看起來,要寸步不離,下手不要太狠,留著他,我有大用。” 馮恂一聽這話,趕忙哀求道: “饒命,饒命啊,我什麼都說了,放了我吧!” 成廉嘿嘿一笑道:“放了你?想得美!” 說著,掐住他的脖頸,提溜到房間裡去了。 呂布心中長嘆一聲。 徐州官場真是冬瓜淌水,爛透了。 日後若不好好整頓一番,怎麼得了! 更可怕的是,下邳的那個什麼十三郎,與劉備之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勾當。 而他們之間的齷齪交易,針對的是誰,不言自明。 此人必須除掉,否則後患無窮。 他立刻叫來宋憲,命他派人快馬間道趕回下邳,告訴龐襲,一定要查出此人,做掉! 大雨還是下個不停。 呂布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命人守住大堂出入口,在偷襲彭城得手之前,絕不能放走一人。 搞完這些破事,他準備找個房間睡覺,這些天幾乎沒有合眼,真是太累了。 但是剛走到房間門外,前腳還沒邁過門檻,就有人來報,說是昌尨主動求見。 “不見!” “他說他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君侯。” 一聽這話,呂布昏昏沉沉的腦袋,突然又清醒了點。 “帶他過來!” 片刻之後。 昌尨拖著右腿,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很明顯,他的腿被戟鐓砸得不輕。 呂布瞥了他一眼,道:“有話快說!” 昌尨抽了抽鼻子,道: “若蒙君侯不棄,卑職這有一份大禮,送與君侯。” “哦?你且說來我聽。” 昌尨道: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君侯明日將詐取彭城,在下願助將軍一臂之力。” 呂布冷笑一聲,道:“你有得選嗎?” 昌尨道: “君侯不要忘了,汝麾下兵力不過一百多人,而昌豨的王宮衛隊足有八百餘人。 混進城中容易,想要偷襲成功,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聽他說得有些道理,呂布問道: “如此說來,你有何良策?” 昌尨道: “昌豨明日會帶王宮衛隊前往戲馬臺,舉行獻禮儀式,途中必經南山大街。 此街南北走向,直通南門,道路兩邊皆是裡坊。 屆時,將軍可分兵埋伏在我指定的地方,待昌豨經過之時,突然殺出,必然成功。” 呂布聽完,心道,這計策倒是不錯。 他現在真就是兵少力微,大部隊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鐵定是指望不上了。 如果帶著這百來人偷偷進城,萬一事不湊巧,與昌豨主力遭遇,結果確實難以預料。 但他很疑惑,昌尨這小子為何突然轉性,想學好了,便問道: “聽說你是昌豨的弟弟,竟肯幫我建此大功,所為何故啊?” 昌尨嘿嘿一笑道: “自從在下兵敗寒山渡,已知將軍勇猛無敵。 俗話說,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跟著將軍,準沒有虧吃。 至於我那哥哥昌豨,係出旁支,本就不甚親近,又對我倨傲無禮,非打即罵,我早就跟他離心離德了。 今幸遇到將軍,真如旱苗逢甘雨,他鄉遇故知,還望將軍不計前嫌,收留才是。” 呂布聽完,心中好笑。 這小子見風使舵的本事,還真有兩下子。 他正要開口說點撫慰之詞,卻見彭城令周球在士兵的帶領下,慌慌張張地往這邊跑來。 周球人還沒到近前,撲通一聲,膝蓋先著了地,乾嚎道: “聽說將軍明日要取彭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鄙人願效犬馬之勞,隻求將軍開恩,莫要害我性命。” 原來成廉故意當麵嚇唬他,說是破城之後,要首先拿他開刀,以凈官場貪賄之風。 周球經不住恐嚇,又親眼見到馮恂之悲慘遭遇,哭著哀求成廉,想要戴罪立功。 呂布見他這副模樣,心道,今兒真是出了鬼了,個個哭著喊著追求上進,便問道: “爾試說說,如何效這犬馬之勞?” 周球見事情有門,急忙道: “吾家所居,距金城不遠。 將軍若信得過我,入城之後,可放我先行回家。 吾必散家財,勵家丁,趁昌豨外出,金城空虛之際,覆其巢穴。 昌豨士兵見宮城已破,必無戰心,將軍可引兵痛擊之,大事可成矣!” 還別說,這計策真挺好。 呂布正要嘉勉幾句,昌尨在一旁冷笑道: “周球,你莫不是怕死怕瘋了,想趁機溜之乎吧? 就你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貨色,也敢領兵攻城? 君侯,你可千萬別信他,還是聽我的,方為上策。” 周球一看有人來搶功,氣得鼻子一呼扇,反唇相譏道: “你倒是不怕死,寒山一戰,是誰一馬當先,引領全軍潰逃的啊? 君侯,你可千萬別信他,還是聽我的,方為上策。” 二人就這樣,當著他的麵,你一言我一語,激烈爭吵起來。 呂布聽得心煩,嗬斥道: “都給我住口,如何破城殺敵,本侯自有主張!”
第三十二章 2士爭功(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