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趙來福的品行太端正，後來得罪了不少人，再後來雖然當上了村支書也沒有摘掉頭上的窮帽子，這家夥就是想一直把自己的‘克己奉公’精神貫徹到死。 　　“當時一個小小的村長，日子過得都比他家好，他因為得罪了很多人，自己幾個兒子後來需要幫忙，都沒一個人肯幫他，如今都過得不如人。” 　　趙敬平聽是趙來福的故事，忍不住就想笑。 　　老爺子時常就給自己講過，尤其是這家夥放狗咬他老丈人，還摔斷了腿就忍不住想笑。 　　“趙來福看苜蓿的事，爺給你講過了吧？”趙敬平嘿嘿笑道。 　　“早講了，你才來。”趙敬玲快言快語。 　　老大趙萬田沉吟片刻，開口道：“你爺講的事情都是真的，那時候的人活的都苦，不像咱現在，雖然穿的不好，吃的也不好，但至少咱再也不會餓著肚子了。” 　　“是啊！”楊寶珠道：“所以你們以後要好好珍惜糧食，不要隨隨便便就把饃渣掉地上。” 　　趙滿倉意猶未盡，接著又想到什麼，剛要說，老大趙萬田又開口說了，都是些婆婆媽媽事。 　　趙敬玲不耐煩，一句打斷，“達，你甭打斷我爺說話。” 　　趙萬田給說的臉上沒了血色。 　　心說老爺子護著，這閨女狂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名啥了！敢跟她老子頂嘴。 　　楊寶珠剛到動情處，這一刻臉也僵了，難堪。 　　趙滿倉笑著道：“那時候人窮到啥程度？我給你們舉個例子你們可能就知道了。 　　“種秋的時候，社員們前麵把種子摁進土裡，還不等三秒，後麵的社員就刨出來放嘴裡吃了，玉米種子，都是生的，這些人都能吃的下去，你們能想象這是餓到啥程度了？” 　　“沒人管嗎？”趙敬玲好奇問。 　　“咋沒人管？管不住啊，那時候誰來管？每個人都餓肚子，每個人看著了都想吃。 　　“後來實在沒辦法了，有人就想到在種子上抹農藥，當時心想著種子一抹藥就保險了，可結果......” 　　“結果啥？他們不怕農藥嗎？” 　　“怕農藥？”冷笑了笑，“這些人連死都不怕，還怕農藥？餓忙了照樣刨出來吃。 　　“當時大隊裡、鄉上的、省上的都下來了，為了這事還專門召集社員討論了一次，當時各種方法都用盡了，可是種子一播下去就沒了。 　　“後來趙來福這家夥就想出一個餿主意，對社長說，把種子拿去屎尿池子裡浸泡，社長一聽覺得可以試一下。 　　“於是當時就當著所有社員的麵兒把種子倒進屎尿池裡，泡了一天一夜。 　　“可誰料想到，第二天一種下還是給社員偷刨出來吃了，後來聽說長出來的玉米苗，都給社員拔出來吃了。” 　　“隻要有人看，我不信種子還能被人偷！”趙敬玲質疑了一句。 　　“怎麼不能？”趙滿倉又準備解釋，趙敬玲似乎明悟了過來，忙說：“阿爺，行了我知道了。” 　　“總之，那時候的人真的很恓惶！”趙滿倉最後總結的說了一句。 　　趙萬田聽的笑了。 　　趙滿倉表情凝重道：“萬田你狗日的笑啥？你也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喲，你不知道那時候的人有多苦？” 　　“阿爺，我達那時候有沒有刨過帶屎尿的玉米種子？”趙敬玲腦洞大開地問。 　　老爺子笑了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看了看老大趙萬田，突然想到什麼，又津津樂道： 　　“那時候你達也苦啊，他也有十來歲了，我估計有些事他都比我記得清楚。” 　　然後倆女子，趙敬平，趙萬林，田美娥楊寶珠等人都好奇地看著趙萬田。 　　趙萬田給看慌了，腆著臉謙虛道：“不，我記不得了。” 　　“你咋不記得？”老爺子立刻道：“你那時候沒吃過糠嗎？糠是啥？你不記得？” 　　“高粱！”趙敬玲快言快語。 　　“是啊！那時候咱吃的就是高粱，高粱在當時產量高，唯一的缺點就是難吃，你媽當時就把生產隊分的高粱拿去碾子上碾碎，帶皮都給你吃了。 　　“當時蒸的黑高粱，叫窩窩頭，你澀的咽不下去，可是餓得不行，哭著都咽了。 　　“咽了後呢，卻又拉不出來，你就急的哇哇哭，你媽愁的轉圈圈。 　　“後來耀龍他奶就給你媽支了個招，說是用陀螺去勾。 　　“然後你媽就拿咱家的撚繩子的陀螺，扒在你屁股上，才把屎一節一節勾出來。 　　“那時候天天都這樣，你兄弟四個拉屎就像上家法。” 　　說完，老爺子嚴肅了兩秒，憋了憋，隨後就咧開嘴笑了。 　　趙敬玲、趙敬巧姊妹倆，以及趙敬平也笑了，幾個人先是覺得好笑，隨後給趙敬玲一個搞笑動作惹得徹底笑了出來。 　　趙萬田給老爺子三言兩句就說的掛不住麵子了，逮住老大趙敬平就開始耍笑。 　　“敬平，你嘴呲的，笑啥哩！” 　　“我沒笑啥！”趙敬平跟他姐和他妹一樣，捂住嘴，嘰嘰嘎嘎的，身子都扶不直了。 　　趙萬田急了，“咳咳，你小時候嘴饞想吃雞蛋，從雞窩裡鉆進去，你忘了？” 　　“啥？” 　　然後所有人又齊刷刷看趙敬平。 　　可是看了一眼，還是笑，停不下來。 　　趙萬田急道：“趙敬平這家夥當時在雞窩裡，給雞屎糊的剩兩個眼睛了，他媽找著他時，半截身子還紮進雞窩裡，兩隻手還挖抓著雞屎，往嘴裡塞。 　　“他媽把他從雞窩裡拉出來，嚇壞了，趕緊端了個大鐵盆，倒了水就給沖，沖了大半天，還是臟的沒眼看，最後嚷著要送娃。” 　　說到這裡，停下來看了看婆娘楊寶珠，楊寶珠憋了一肚子笑，狠狠拍了趙萬田一把，佯怒道： 　　“哪有這種事，敬平，你甭聽你達胡說！” 　　“哪裡沒有！”趙萬田堅持道：“就因為你狗日的吃了雞屎，後來你媽連續好些日子都沒抱過你，順帶還給你斷了奶，你忘了？” 　　“沒有！敬平，你甭信你達說的。”楊寶珠又懟了一句。 　　趙敬平又氣又無語，想辯駁又無力。 　　這年代的人雖然單純，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n.com 但每個人都好麵子，容不得自己身上有半點汙點。 　　本不想說什麼，可還是沒忍住叨叨道：“我根本就沒有，我達胡說的，你們別聽他的話。” 　　趙萬林樂了，笑著道：“要沒有這回事的話，你達說的哪有這麼起勁兒？就算他胡編亂造，也不可能想到這麼俗的吧，肯定是有才會這麼說。” 　　見趙萬林這邊氣盛起來了，老爺子又開啟了護犢模式，對趙萬林道： 　　“萬林你笑啥？你小時候不也一樣麼，你再乖也乖不到哪去吧。” 　　“啥呀？”趙敬玲急道。 　　一聽是趙萬林的糗事，她比任何人都來勁，趙敬巧也來勁了，吸到她爺麵前，恨不得她爺立馬講出來。 　　老爺子笑著道：“趙萬林狗日的在兩歲的時候，有個下鄉女青年，二十一二歲，非常喜歡小孩，那時候萬林長得也乖，濃眉大眼，還木逗逗的，那姑娘就把他稀奇的，愛不夠，結果人家姑娘把鞋脫了，剛一上炕，就給這狗日的爬過去咬住了腳拇趾，把這姑娘嚇慌了，疼的尖叫，趙萬林咬到就不鬆口，最後他媽急了，拿了一個大白兔奶糖才把他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自那以後人都說你是小狼狗轉世的。” 　　老爺子說完，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然後其他人都跟著笑起來，趙萬林也給惹笑了，一時間，棚子下都是嘻嘻哈哈的大笑聲。 　　正這時，有兩個人走了過來，遠遠的，對方就開玩笑道： 　　“你一家子人在乾啥？熱鬧的很麼！” 　　趙萬林扭頭一看，原來是趙耀龍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