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吹過,麥子金黃,漫長的夏天來了。渭河平原的夏天很難熬。陽光炙熱,空氣中彌漫著焦躁的氣息。施工現場沒有樹木遮擋,都是鋼鐵和水泥,太陽暴曬下更加燥熱難熬。林楓和鄭艷秋的戀情也在夏天走到盡頭。七月初,鄭艷秋如願考上電力職工大學,脫產去省城西安讀兩年書。林楓沒有任何變化,和所有快樂的男青年一樣,下班回來隻要有冰冰的啤酒和打牌的桌子,好像就是最快樂的狀態。艷秋很失望,也試圖改變他,可是於事無補。艷秋覺得他倆好像一條軌道上的兩根鐵軌一樣,盡管距離很近,但是永遠平行,沒有交和的可能。艷秋的世界林楓不能融入,同樣她也理解不了林楓。當她提出分手時,林楓沒有覺得很突然,分手早在預料之中。艷秋問:“你是不是也想分手,不再打算挽回?”林楓苦笑一下說:“剛想顧及麵子,給你說分手,沒想到你先說了。算你把我甩了吧。你說的道理都對,隻是我改變不了自己。”艷秋默默無語,覺得林楓個性太過於隨波逐流了。那時談到分手往往意味著兩人形同陌路。林楓和艷秋算異類吧,這兩天林楓一直在幫艷秋收拾行李和被褥。就連艷秋的舍友劉香草都沒有感覺到兩人關係的變化。林楓看著這間記載溫馨回憶的小屋,看著墻上張貼的瞇瞇眼林憶蓮的海報,一切都已隨風而去。 七月二十號艷秋要去學校報道,林楓原本打算坐公交車去送她。恰好頭天晚上和小車班司機羅二哥打牌時,羅二哥說明天要去省公司接人,林楓和羅二哥是牌桌上的朋友,兩人關係不錯。就問羅二哥能不能順便把艷秋送到職工大學去。羅二哥一口答應,早上開著切諾基就過來了。林楓把艷秋的行李搬上車,艷秋也和左鄰右舍的姐妹們道了別,坐到車上。林楓說;“二哥,那就拜托你了,幫忙把人送到。”二哥說;“咋啦兄弟,你不去啊?”林楓借口下午要上班,二哥說得了,咱那個破班有啥上的,走走走,送弟妹嘛,一起去西安玩玩。”林楓沒辦法,就坐在副駕上。羅二哥一把方向開出生活區,點了一顆三五,也給林楓甩過一根,兩人抽著煙,車裡麵就有點嗆,艷秋在後排輕輕咳嗽一下,林楓趕緊把煙掐了,把窗戶搖下來。羅二哥開玩笑道;“弟妹,真有你的,看把我兄弟嚇成啥了,馬上把煙掐了”。艷秋笑了笑沒吱聲。林楓趕忙給羅二哥澄清,“啥弟妹,同學而已,普通朋友。”羅二哥說;“兄弟,騙誰呢,全院子都知道你倆在談呀?”林楓隻好解釋道;“沒有談,俺倆隻是關係好一點。”羅二哥看看後座的鄭艷秋說;“小鄭,是不是你考上職大了,看不上俺兄弟了?咱這兄弟為人處事沒問題呀,你這樣的話傷人心呢”。艷秋讓羅二哥一陣搶白,又沒法辯解,忍了半天說;“不是我看不上人家了,是人家看不上我了。” 林楓又恢復了單身狀態,上班乾活,下班喝酒打牌。沒有人牽絆的日子倒也瀟灑快活。隻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侯,回想起和鄭艷秋的前塵往事,回想起鄭艷秋乾練短發下俏麗的麵龐,回想起滿懷的柔軟和馨香。痛徹心扉的感受無法對人講。舍友大偉勸他去職大找艷秋去,說又不是存在難以調和的矛盾。林楓苦笑一下;“小夥子,你不懂,人家和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再要去挽回也沒意思。”大偉說;“林子,我看是你的手腕不行吧,你看人家大飛,漂亮妹子不是從重慶跟過來了,而且死心塌地在這過起小日子了。”這大飛,是鋼架班新近調入的兄弟,一米八五的身高,兩百斤的體重,五大三粗的,臉蛋長的也是粗糙。這小子是重慶人,可能在當地犯啥事了,呆不下去了,剛好有什麼關係在電建公司。一紙調令從重慶調到電建公司鍋爐鋼架班。以前也沒乾過這個行當,也不是乾活的料,在班組稀裡糊塗的瞎混著,換換氧氣瓦斯,領個焊條勞保之類。這小子社會的事懂得多,擺起龍門陣來總有一堆聽眾。要說優點就是籃球打的不賴,拔河是強項。缺點是飯量大,標準老饕。他打飯的盆簡直就是小號臉盆,每頓米飯就要乾一斤,再加上幾個葷菜,開銷就有點大。這貨沒來幾天就發現單位大食堂的致命缺陷。每次打飯時,出飯窗口擠成一團,無數個飯盆爭相恐後的往裡遞。大飛有身高臂長的優勢,總能把盆先遞進去,等打飯的廚子打好菜和飯,把飯盆遞出來時,這貨一手接過飯盆,一手拿著飯票,裝作被人擠的隨波逐流的樣子,總之飯票是沒法遞到廚子手裡。就這樣,這貨用一張兩元的飯票,在大食堂白吃了一個月。這天打完飯嘴裡罵罵咧咧的從食堂出來,原來今天沒操作好,兩元錢的飯票引子,最終讓人家打飯的廚子給收走了。這貨最讓大家夥驚掉下巴的還是他的艷福,有一天生活區大院來了一個身材曼妙的重慶美女,拉個時尚的拉桿箱,不管是穿著還有走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真有空姐的範。一開口,滿嘴麻辣鮮香的重慶話,說是大飛的女朋友,直言就是千裡尋夫的。戴著安全帽,穿著油漬麻花工作服,一臉油汗的大飛被人從工地叫回來,兩人站在一起,妥妥的美女和野獸。而且這美女還不走了,非要在這陪大飛常住。班長吳胖子讓後勤科房管給大飛解決了一個單間,讓他們先安頓下來,大家都認為:這麼拉風的時尚美女,能在這艱苦簡陋的工地宿舍待住?可是幾周過去了,每天大家夥下班時,總見這美女在水管上給大飛在洗洗涮涮。又買了灶具米麵,每天去菜場買菜買肉。開始給大飛做飯了。每天下午在班上,大飛油汪汪的嘴巴,和臉上偶爾粘的米粒,都在驗證著大飛的幸福生活。這大飛,泡妞的天賦,總是我們無法企及的高度。被大飛邀請去他屋頭吃了幾次飯。也和他老婆混熟了,她叫李小鮮,小時候就是大飛的迷妹。原本是重慶一家銀行的職員,為了大飛硬是從繁華的大城市,追到這閉塞的小山溝。我去,這可能就是愛情原本的樣子吧。大飛喜歡打牌,他們宿舍就成了大夥兒玩牌的據點,李小鮮經常抱膀在旁邊看。這大飛這會就要在弟兄們麵前紮勢,顯示李小鮮多麼怕他,多麼在乎他。一弄就吼道;“李小鮮,你個批婆娘,快點把茶泡起,給兄弟夥把茶倒起。”這時,李小鮮總是笑著把茶水給大飛遞到手裡,給大夥每人都斟上茶。看的我們這些個小年輕們目瞪口呆,想想咱們電建公司這些個尋常姿色的妹子,哪個不是傲嬌的看不起人。誰敢對他們吆五喝六?這大飛確實是個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