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主位,不太好吧?”蕭子虛坐在飄香院堂屋的主位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無妨,辦案需要,簫捕頭如總督大人親臨,我等皆奉令行事。”馬都尉淡淡回答,接著說道:“卑職還帶來十餘人,正在從太守府趕來,等會一一向大人介紹……” “哦,都是軍中人士?” “有兩位不是,乃是總督府客卿。” “趁著有時間,馬都尉先說說案情吧,這輝州近幾年太平無事,也沒幾個成氣候的盜匪,怎麼的軍資糧餉就被劫走啦?”蕭子虛開始進入正題。 馬啟東見狀神情立即一震,將事情從頭道來: 昨日一早,川原郡太守府都尉雷文,押送三十車軍資糧餉從川原城出發,前往東南方的平川城,也就是定輝總督府所在。這很正常,押送軍資糧餉和守城,已經是太守府為數不多的軍事職能了。隨行的有川原郡披甲郡兵50人,征召民夫70人,馬夫勞工等一百餘人。這配置差不多是川原郡專業士兵的一半人數了,不可謂不重視。一般太守府都有資格招募100到最高500人的專業士兵,不過輝州沒有什麼軍事需求,隻有一百多人。而征兆民夫大概屬於民兵,平常也有簡單訓練,自帶一些簡陋武器,也能跟著算作兵力。按照這個兵力配置,加上馬夫勞工200多人,在輝州境內,可以說是高枕無憂。這些年在輝州早就沒有了大規模的盜匪,那些落單的,就算想,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是去打劫還是送死吧? 但是偏偏這支200多人的隊伍,隻走了一天,就被打劫了。押運隊伍從川原城出發,雖然路途平坦,但是畢竟車隊龐大,一天隻走了三十餘裡,就在一處小溪邊停下紮營休息。誰知道臨近淩晨,小溪突然水勢暴漲,將披甲士兵全部分割開。偏偏此時就遇到大股盜匪偷襲,披甲士兵無法機動支援,導致其他人潰散。被劫走六車軍資,兩車軍械。剩餘軍械也都被摧毀,糧草因為救援及時,反倒算好,隻被燒毀了兩車,其他的沒有損失。但是軍資六萬兩白銀,全部被劫走。這些軍資,是總督府計劃在馬上就要來臨的秋天,進剿定州南湖水匪所需的大部分軍費。如果不能找回來,勢必影響總督府未來的軍事行動。 這些盜匪是沖著錢來的?軍資不同於其他開支,經常使用銀票,特別是在定州這種匪亂相對嚴重的地區,銀票很難兌換。士兵和百姓大多不會認這東西,還是白花花的銀子來得實在。蕭子虛清楚大概情況後,先是問道:“負責押送的雷文都尉呢?現在哪裡?” “雷文都尉,急著帶人去支援軍資這邊陣地,試圖淌水而行,結果被水沖走……至今下落不明……” “那麼回來的人怎麼說?有多少盜匪?居然敢襲擊這麼大的車隊?” “這個……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有兩三百人,有的說有五六百,還有更甚者說有上千的盜匪……” 上千人?開什麼玩笑…… “盜匪裝備如何?是否有馬?” “綜合來看,盜匪大多數還是盜匪,裝備一般,隻有極少數有簡陋的盔甲和精良的武器,有馬的也很少,最多也就十餘匹馬。” “六萬兩白銀……就是3700多斤啊……加上兩車軍械,那不得4000多甚至5000斤的東西?” 馬啟東這次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兩人談話期間,馬啟東說的總督府派來的人也都趕到。其中十名士兵,都是驃騎營軍士,馬啟東一一向蕭子虛介紹。蕭子虛一下也記不住那麼多人的名字,索性就都不記了。而另外兩名客卿身份的,蕭子虛倒是記住了,其中一個還是女的。 “這位是簫捕頭,本案由簫捕頭主辦,我等從旁協助。”馬啟東介紹得很簡單,蕭子虛抱拳算是見禮了。 “這位是‘無極斷腸刀’趙無極,定州有名的武學宗師……”怎麼又是宗師?現在宗師這麼多了嗎?這人是個三十多歲的魁梧漢子,蕭子虛看了兩眼,也沒有過多關注。 “這位是‘一劍霜寒盡晴川’的劍霜女俠楚晴釧,也是定州武林的後起之秀……”蕭子虛多看了她兩眼,隻見她十七八歲模樣,瘦影自臨春水照,一襲白衣輕勝雪。原本頗為驕傲的精致臉龐,此時多了兩分倦意,一分微笑。美女啊……可惜了,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蕭子虛不由喃喃贊道:“黃菊正懷彭澤,白衣俄致輝州……” 那趙無極見他忽略自己,盯著楚晴釧看,頗為不爽,說道:“久聞簫捕頭武藝精湛,昨日還在城外擊殺了五大宗師之一的南宮先生,在下一直心中佩服。可惜卻未能直接領教簫捕頭風采,真是遺憾。等這番事了,定要好好討教一番……”他嘴上說著討教,麵色上卻頗為不屑。 “現在也可以啊……要不要試一下?”蕭子虛有些奇怪這人一見麵就想找人打架,不過這種要求,蕭子虛也不介意滿足。 “不得胡扯!當前正事要緊……況且,簫捕頭還有傷在身。”馬啟東趕忙出言製止。 “是,在下說的也是日後……”趙無極得意一笑而過,蕭子虛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不過楚女俠你外號叫‘一劍霜寒盡晴川’不夠威風啊,我看不如改叫‘一劍霜寒十四州’怎麼樣?”蕭子虛又轉頭調侃起美女來…… 馬啟東也是一臉黑線,這家夥的關注點大多數時候都不大正常…… “簫捕頭說笑了,小妹花拳繡腿,哪裡當得起‘霜寒十四州’的威名……”楚晴釧微笑著款款答道。 蕭子虛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正好這時兩縣的十名捕快也都趕到,蕭子虛簡單介紹後正好分配一下任務。 “捕快兄弟分成兩組,輪換在城內打探消息,並請兩縣其他捕快衙役一同調查城中近期來的外地人,無論有沒有路引,都要記錄下來。遇到可疑人員的,隨時到此向我報告……” “十名騎兵,一半留守這院子,負責休息和傳遞消息,另一半跟我出城。你們有相互聯絡的方式吧?”一般軍中斥候都會有一些相互聯絡的辦法,馬啟東也是點頭表示認可。 “那啥……趙大俠你也留守這院子,負責安排院子裡的人員輪換啊什麼的。哦,還有……記得準備好晚飯,肉多一些……” 趙無極兩眼一瞪,大為不滿,感覺自己成了負責後勤的廚子? “怎麼?不願乾?那要不請趙大俠去調查,五日後等你消息。我在這裡準備晚飯好了。”蕭子虛無所謂地兩手一攤……馬啟東急忙看向趙無極。 “沒……沒有……”趙無極不敢再說其他的。 “那就好,其他人隨我去現場看看。另外,馬都尉也說了,這是軍令啊,不負責任的到時候被追究的可是軍法,別說我沒提醒……” “另外……”蕭子虛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又說道:“馬都尉,能否向太守府那邊借一輛快點的馬車……” 馬啟動疑惑道:“要馬車乾什麼?” “第一,我不會騎馬,沒有馬車難道走路去?第二,做實驗用……” “軍中騎士都可以帶著你,路程不遠,兩人共乘一騎可以承受。”馬啟動有點奇怪,一個捕頭居然不會騎馬…… “我不習慣跟男人坐一個位置……除非……”蕭子虛攤攤手,看向楚晴釧。 …… 馬啟東猶豫了一下,見楚晴釧沒有表示,顯然是不願意跟一個陌生男子共乘一騎,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麼。隻得老老實實安排人去準備馬車。 …… 蕭子虛與馬啟東共乘馬車,其他人則是騎馬跟隨。雖然馬車速度比起騾車是要快上一些,但是顛簸得厲害,蕭子虛也接受不了太快的速度。三十多裡地,走了一個半時辰。馬啟東略微有些無奈,但也沒有說出口。反而是楚晴釧一路挺享受,好像蠻高興的。蕭子虛不時看著她馬背上矯健的身影,飄若驚鴻、宛若遊龍,甚是英姿颯爽。不由贊嘆道:“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她好像也感受到蕭子虛的目光,不時縱馬從馬車旁經過,仿佛故意吸引蕭子虛的更多的注意力。引得蕭子虛一時看呆了。 馬啟東在一旁看著,開始還無所謂,到後來實在忍不住說道:“蕭捕頭對楚女俠頗有好感啊?” “我對所有美女都有好感……你沒發現這個美女很特別?騎馬很熟練,身手好像比我還好……”蕭子虛樂嗬嗬道。 “不要耽誤正事……”馬啟東無奈提醒,這有什麼特別的?這裡就你不會騎馬,而且看你受傷的樣子,身手比你好很奇怪嗎? “不會……有美女配合,工作起來效率翻倍啊!說不定需要的時候,還可以用美人計……” 馬啟東乾脆不再理他,閉目養神。隻要不耽誤正事,他也沒辦法…… “你說,你們怎麼會想到派一個美女來調查這事?是不是也想好了實在不行用用美人計?”蕭子虛沒有停下聊天的意思,不過後來發現馬啟東沒有理他,才搖搖頭閉嘴。 一行人終於來到劫案發案的地點。 蕭子虛四下張望,各處亂走著查看情況。 這個地方離道路並不遠,旁邊就是一條小溪或者說小河。現在水量一般,走到小溪中間水也漫不過胸口,小溪岸邊到處是各種形狀的亂石。按理說在夏末,在這樣的地方紮營是比較理想的。 此時距離案發不過大半天時間,但是因為溪水沖刷,現場看不到太多痕跡。 “雷文都尉是本地人,怎麼會沒考慮到上有暴雨可能引發水勢上漲的情況?” “據回來的士兵們報告,昨晚的水量比現在小得多,真的就隻是一條小溪。雷文都尉應該是有所考慮,隻是沒想到水量增加實在是太大太突然……” 這些士兵大多也是本地人,對附近河流水勢情況應該都是比較熟悉的。 “那就有可能是人為的,讓兩個人順著小河去上遊看看。” 馬啟東點點頭,隨即讓兩名騎士前去。 “這附近都是平原,對方這麼多人沒有藏身之處。要從附近襲擊車隊,必須要夜間從大約四十裡外的十字坡出發,或者從附近的村莊農莊出發。”而且,對方的指揮者肯定是個很有能力的人,調度組織這麼多人還能夠配合起來不出差錯,沒有想象中的簡單。不過這點蕭子虛沒說出來。 “此處水量不足以行船,竹筏都過不了。那四五千斤的東西,怎麼拉走的?”馬啟東突然想起一個關鍵問題。 蕭子虛一笑:“馬都尉問得好……有兩種可能,一是盜匪人多,將銀子等當場分贓,每人裝好幾十斤離開,還是可以的。隻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呢?我覺得很有可能是這樣啊……”楚晴釧驚訝道。 “現場分贓,隻會當場就自己打起來……拿不走銀子……”蕭子虛本來不想解釋,看到是美女發問,才勉強回答。隨後向楚晴釧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自己這裡。 楚晴釧走到蕭子虛身邊,但是蕭子虛沒有抬頭看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反而蹲下來,撿起河邊的石頭,仔細查看著,並問道:“女俠,你看看這些石頭,有什麼不一樣嗎?” 楚晴釧皺了皺眉頭,隻是彎下腰探頭查看,並沒有蹲下。 “這石頭還有什麼花樣?每一塊都不一樣,但是這裡遍地都是石頭,很奇怪嗎?” 蕭子虛回頭看著她,本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她精致的臉龐映襯在陽光下,幾縷發絲垂下,飄蕩在蕭子虛麵前,不由呆了,話就沒說出口。 楚晴釧看到他盯著自己發呆,臉微微一紅,又站直了身子轉身離去。 馬啟東看著他們調情結束,才問道:“你剛才說還有另一種可能?” “是啊,如果有浮力足夠的筏子,比如說羊皮氣囊筏子,是可以組織十餘人的運輸隊將銀子等順水運走的……” 馬啟東點點頭,雖然不知道浮力是什麼意思,但是羊皮筏子還是懂的。 蕭子虛笑笑,撿起幾塊不同的石頭,也站了起來。轉身說道: “從現場情況看,當時戰鬥並不算激烈,隻有一處,血跡經過沖刷還能隱約看到,散落的兵器也比較多,估計當時打鬥很激烈。估計就是守衛銀子的地方了,對方集中優勢兵力,集中攻擊一點,看來對車隊的紮營情況非常熟悉啊……” “這不奇怪,車隊這麼多人,消息走漏也是不可避免。”馬啟東回答道。 “車隊的行蹤自然是誰都很容易知道,但是銀子當晚放在哪裡,難道也是公開的?”蕭子虛搖搖頭,繼續道:“行了,回去吧,天色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