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巷深處,十點五十三分零六秒。 嗡~嗡嗡~嗡…… 蒼蠅煩人地在路燈下打著轉,附近是一處大型垃圾堆放場,此時這些畜生正源源不斷地爭相圍著它覓食。 ~撲通~ 突然一隻渾身烏黑的大蠕蟲從腥臭的垃圾堆裡鉆出,兩三袋黑色垃圾包隨之滾落而下,蟲子似乎十分艱難,連滾帶爬地挪了很久,起初連形體都分不清,漸漸才借著微弱的燈光現出模樣來,那赫然是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 一頭垃圾碎屑夾雜的長頭發,塵垢滿麵的小臉蛋上遍布傷痕,棕褐色眼睛小心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似乎這條幽暗的小巷子裡隱藏著擇人而噬的猛獸。 小男孩神色古怪,他的手裡攥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仿佛有時間老人在催促似的,他把東西包裹在腹部的粗麻衣裡,便使出渾身那點將要被榨乾到極盡的力氣,在無盡的饑餓和無窮的酸痛中,懷著那不可明狀的復雜情緒,踏著風尖兒奔出了漆黑如墨的羊角小巷。 霓虹燈的熹光混淆於蒼穹上的霜月裡,散布於這座鋼鐵囚籠般的巨城裡,參天佇立的明珠大廈上一枚古樸的時鐘悠悠地轉著,透出的冰冷和絕艷似乎成為了這片天地中唯一的色彩。 命運總是如此小氣,絕不會告訴你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小巷轉角,十一點二十七分三十八秒。 “喲,豐狗崽,跑這麼快乾啥啊!是不是扒到什麼好東西了?過來,讓叔給你掌掌眼。” 邋遢中年男一臉壞笑地攔住了急促奔跑的豐狗崽,並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將油光發亮的頭與油膩發臭的臉直接貼著小男孩。 “簡三叔,真是冤枉啊!我可沒偷人家東西,您知道的,最近鎮藍衛查的可嚴了,如果扒人那還不得死?我這小屁孩能有幾個膽,也就在垃圾堆裡刨了一天,搞了點好東西。” 王豐嘿嘿一笑,說罷便從衣服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奶油麵包,諂媚地遞給了男人。 “哦~你這小崽子,真行啊”,簡三叔邪魅一笑,掃視男孩全身,伸手拿起麵包,用力地捏了捏,又拋給了男孩。 “行了,叔是那樣的人嗎?還缺你那點東西,好好收著,你家東兒還在等你呢,快回去吧” “嗯嗯,謝謝叔,謝謝叔,叔的大恩大德小侄感激不盡!” 小男孩手疾眼快接過麵包,連忙點頭哈腰,跪下磕了三個頭。 “別別別,小事小事,叔應該的,嘿嘿!” “別別別,小事小事,叔應該的,嘿嘿!” 簡三叔猥瑣地微笑,嘴上說著卻心安理得地看了看王豐。 “對了,下次記得讓東兒少穿點衣服,別讓餘爺在床上掃了興,記往啊。” 簡三叔重重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轉身欲走。 “哦哦,聽叔的,聽叔的。” 王豐點了點頭,會心一笑,嘴角上揚,小聲地說: “叔,您等一下,給您看個大寶貝。” 小男孩小心地打量了四周,不敢拿出。 “嗯?” 簡三叔心生疑惑,回頭看了一眼,道: “啥子大寶貝?還見不得人,你這小崽子!” “嘿嘿嘿!!叔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對對對,就這樣,就這樣!” 王豐小聲地催促著,簡三叔肥大的身軀一步步接近。 “嗖~” 一道鮮紅的血光從男人的背後射出,隨之又是幾道,數十道血光射出。 “啊……” 男人驚叫了一聲,撲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叔,叔,您怎麼了,您怎麼了,別啊,大寶貝好看不,叔……” 王豐一邊微笑地喊道, “您起來看寶貝啊,寶貝啊!” 一邊手拿著透明刀柄不停地抽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男人隻剩下一灘黏稠的血液,王豐眼含快意,看著那灘血,摸了摸手中透明無色的短刀,輕聲道: “不愧是昆侖107-無間之刃的初代版基礎冷武,元武者用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叔,你看到了吧,果然是大寶貝啊,可惜,可惜啊,東兒,再也見……見不到你了……” 王豐的身體突然一陣萎縮,血液不停地從嘴巴裡流出,臉部開始出現裂紋,接著蔓延到了全身,整個人就如破碎的瓷器般啪的一聲炸成了粉碎。 短刀無聲地落在了地上,從裡到外傳出了冰冷的電子聲音: “非武者行兵血權~獻祭成功,非武者行兵血權~獻祭成功!!” 此刻十一點五十七分零一秒。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從何而來的鐘擺聲響起,飄忽不定,好像就在耳邊,但仔細一聽,卻仿佛隔著無窮無盡的時空。 烏黑的層雲漸漸炸開,幾萬米的高空之中逐漸顯現出漫天星鬥來,月光如雨般乘著西風,微微然地灑落在大地上,舉世皆明。 鐘擺的聲音充滿規律,厚重而冰冷,傳播地很遠,很快,似乎每一處角落都被它震動,但又找不到源頭。 此時此刻,無論是鋼鐵囚籠似的城市,還是綠意盎然的鄉野,抑或是那鮮有人跡的深山巨穀中,幾乎一切有生之靈都停下了動作。 軌道上呼嘯的列車莫名的靜止,峭崖鬆枝上垂落的露珠靜在了空中,一泡狗尿成拋物線直擊大地,懸而未決,潮濕山洞中的巨莽利齒懸在獵物頭顱的三寸之上,英俊的青年捧花抱妹,雙唇欲吻,秒距七亳米。 滴答~滴答~滴答~零點零分零秒。 此時,萬籟俱寂,地麵上的一切歸於靜止。 此刻,鐘表的擺動在子夜驟停。 月光垂落,照在列車上,照在露珠上,照在狗尿上,照在戀人的臉上,照在千千萬萬見或不見月光的生靈上。 那月光的顏色,是猩紅色,妖冶而狂暴。 朦朦朧朧中仿佛傳來既像未名歌者的低吟淺唱,又像祭祀神靈的禱告咒言聲。 接著一道道暗紅的霧氣在每個生靈的身上升起,那霧氣不存於虛空,不攝於物質,繚繞在生靈的周身。 跟隨禱聲或歌聲不停地響起,漸漸地湧現出一串串密密麻麻且繁奧古老的符文出來,厚重蒼茫而又冰冷。 那符文介於虛與實之間,不斷變幻,形成一條條細長的暗紅之鏈,縱橫交錯,遍及全身,穿過了生靈的皮膚,血液,五臟,骨髓,細胞,最終搭建在象征生命的基因鏈條上。 “哢嚓”一聲。 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裡回響。 “哆咪拉索呢吽吶叻……哂嘍囉帕……” 悠揚的誦吟自天穹而降,一道巨大而虛幻身影高懸於大氣層之上,看不出四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就分不清形體。 隻有其正中其上的淡紫色輪廓的豎狀獨眼清晰可見。 它沒有眼白,瞳仁是一望便讓人深陷其中的旋渦黑洞體,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大小,它的邊界,隻有一種麵對他油然而生的渺小感。 在一張一闔之際泄出縷縷黑色的弧狀閃電,就已使得周身的空間不斷扭曲,形成一道道空間之痕,如一麵鏡子被打碎,難以復原。 在無盡的空間之痕中,好似有諸天神魔在此大戰,每一位都散發著無量的恐怖氣息,行走動作之際便是宇宙生滅,世界輪回,令人窒息。 而此刻所在的整個世界好似一團麻花,被人用手任意地揉捏,仿佛像一團小孩玩的橡皮泥。 如果此刻有生靈抬目望去的話,其個人意識、精神、感覺必然會被吞滅得一乾二凈。 而隨著神秘身影不斷地變動,山川與流雲互相倒卷,白晝與常夜彼此旋轉,老樹開出了新芽,新芽長成了老樹,青絲染成白發,耄耋步入孩提。 光明不再光明,黑暗不再黑暗…… 時間與空間的不斷重組,除了那位疑似神靈者,恐怕誰也不知道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 隻能感覺到“災難”過後的新世界裡似乎覺醒了新的力量,誕生了新的變化。 而在那新世界正中央的高原大山之上,立著一塊三千多丈的未知能量碑,聳入蒼穹。 碑文神秘莫測,句法詭異,一眾頂級學者研究了很久很久,最後用國際通用語宣布道: 舊世界的逝去乃是神靈的眷顧,新世界的光芒必將照耀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