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賈赦也是如賈寶玉一般,是榮國府老祖宗心裡的寶,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就是作為親生母親的賈母,也得退避三舍,不敢拂逆老祖宗之意。 可是,自從老祖宗一病死了,賈赦便如無根之浮萍,時常被賈母喊去榮禧堂裡教訓。 別看他現在誌得意滿,主動提出分家,逼賈母交權,其實心底怕的要死。 賈赦之所以答應,和賈敬一起乾票大的,無非是想娶個皇家公主,壓壓賈母的囂張氣焰。 結果嘛,廢太子兵敗自盡,父親氣死,太上皇顧憐勛臣,沒有追究責任,還下旨讓自己雖襲了爵位,但政治前途盡毀, 麵對賈母和賈政時,賈赦是一點底氣也沒有。 好容易吹起來的紙老虎,輕輕一戳就破。 賈赦自辯尚未說出個所以然來,賈母就毫不猶豫打斷,“每天吵個沒完,就不能讓老婆子享享清福?” 賈母眉頭一挑,掃了眼安靜聽訓的賈赦兄弟二人,長嘆了一口氣,好似無心,又似有意,自言自語道: “先前,國公爺就說了,老大是個不頂用的,不能托付大事。” “這日後啊,榮國府還得靠讀書明理的老二支撐。” “原先,老婆子是不信的!” “都是為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不疼的。” “對你們姊妹三,老婆子是一樣的疼愛,一樣的看重!” 賈赦見賈母越說越不對味,心下有些惶恐,明明自己是家裡的嫡長子,怎麼能一樣呢? 再說,父親薨逝前,遺折都上了,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難道,母親要廢了他,不讓自己在榮國府當家做主? 若沒有榮國府的庇護,就是太上皇放過自己,但之後皇帝豈肯放過自己,不追究他的謀逆之罪。 一想到這裡,賈赦心底頓時害怕起來,連忙起身,來到堂中跪下,哭泣道: “母親,兒子……” 賈政自然不好獨坐,緊隨其後,跪在了賈赦的側後方。 賈母好似沒聽見賈赦的哀求,如同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繼續囈語道: “唉,如今看來,卻是老婆子錯了,大錯特錯!” “還是國公爺有遠見!” “既如此,咱們就按國公爺臨死前的遺囑來,老婆子就不堅持己見了。” 賈赦聽了,心在滴血,看來母親是要一意孤行,捏造父親遺言,行廢長立幼之舉了。 賈政心底卻是樂開了花,偌大的榮國府,像是一個打扮俊俏的花信少婦,朝他搔首弄姿,不斷地撩撥自己。 賈政就快忍不住了,心底祈禱著,母親,加把勁! “國公爺遺囑,魂歸金陵,安葬祖塋之後,老身便從榮禧堂搬出來,以後,政兒和老二家的在裡邊住著。” “國公爺還說,老婆子沒死之前,你們兄弟二人不許分家,要好生孝順。” “這榮國府就由老二打理……” 賈赦聽了,自是不服,頓時氣的臉紅脖子粗,明知賈母耍無賴,拿孝道壓他,可賈赦卻是無能為力,退一步道: “母親,不分家也就罷了,可兒子才是襲爵人,榮國府合該兒子打理,榮禧堂也得兒子住,才合乎大魏禮法。” “母親若是不信,您可問問二弟,咱們府中他讀書最多,最是知禮,守禮了……” 賈政早就幸福地暈了過去,無論賈赦如何使眼色,他總是看不見! 賈赦不認命,賈母頓時大怒,杵著鳳頭拐杖狠狠一跺,喝罵道: “好個逆子,難道你存心想氣死老婆子!?” “這是國公爺臨終之言,你不遵從,難道又想造反……” 賈母一頓數落,賈赦連連低頭叩首,請饒道: “兒子不敢!” “隻是,兒子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