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接任京營節度使後,依舊想往常一般,仍舊和賈府親近,派其夫人周氏來榮國府內宅走動。 拉拉關係,說說閑話,談談講講兒女親事。 也有抱怨的時候,她說東府的賈玳心眼子多,人小鬼大,現已升任帥營參將了,可還是兼著燕山前衛指揮使之職不撒手。 為此,王子騰遭了許多非議。 更可惡的是,賈玳以自己官爵高(一等威烈將軍,按製正一品),時常把王子騰當作下官看待, 不是口呼“王大人”,就是稱“世叔”, 京營勛貴子弟眾多,上行下效之下,竟使得堂堂朝廷正二品大員,京營節度使,在三十餘萬京軍麵前威嚴掃地, 泰康帝交代王子騰改革京營,裁撤沉冗,提升戰力的任務,更是一拖再拖,毫無進展可言。 初時,賈母還有點不信,覺得周氏小題大作,在賈府人脈相助之下,王家才得以返回軍中,接任京營節度使。 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些許小事,周氏就找上門來抱怨,莫不是王子騰想過河拆橋? 可是,今日所見賈玳之所為,賈母倒對周氏之言,深信不疑。 賈玳今年虛歲十四,看著年紀不大,為人少言,木訥,但,辦事乾凈利落,不擇手段,不是個好相與的。 到底是東府庶出,太過小家子氣,還是作為嫡孫的賈珍孝順。 那件大事(和東西二府之力,保送賈元春入宮),還是不讓此子參與,早早打發他去金陵老家才好。 說到賈珍,一早被賈母派去邢家,替賈赦下定。 可是,現已日頭偏西,過了午時,怎麼還不會來,莫非出了意外。 都說人不經念叨,果然如此,賈母才出言留賈玳用飯,就有管事媳婦笑嘻嘻來報: “太太,東府珍大哥兒到了,就在門外,請太太示下。” 賈母擺擺手,笑著回道:“快讓他進來。” 轉首,又笑著對賈玳等人道: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咱們正要用午膳,倒被他趕上了。” “可見,珍哥兒是個有福氣的!” 賈玳聽著無趣,但也跟著賈政等一起應和。 未幾,一個青年俊公子,年約二十八九,嘴角掛笑。快走了進來,跪在賈母跟前行禮,道: “孫兒見過老祖宗!” 臉上的諂媚之色盡顯,那股親熱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賈母的親孫呢! 一副含飴弄孫圖,好不應時應景! 隻是,賈珍眼眶發黑,腳步虛浮,明顯是縱欲過度的樣,賈母摸著他的腦袋親昵,怎麼看怎麼滑稽。 “你這孩子,老婆子這裡又沒有外人在,大冬天的,行這麼大的禮乾嘛!” 賈母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笑瞇瞇地瞅著賈玳,敲打之意,不要太明顯。 “好孫兒,我知道了你的孝心,很不必如此。” “快起來,仔細地上涼,當心受了涼,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賈母抬手虛扶,示意賈珍起身,一麵笑道: “還去給大老爺、二老爺,還有你兄弟見禮。” 說著,賈母掃了眼榮禧堂,一切盡收眼底,渾濁的眸子裡滿是回憶和留念,以及不舍,“開飯了,你機會趕的好,這是老婆子在榮禧堂最後一次請飯。” “今兒晚些時候,就搬去西邊的榮慶堂,給你老爺騰位置,省得他們覺得老婆子礙眼!” 賈政聽了,唬得臉色發白,神飛天外,哪裡坐的住,安心受賈珍的禮,胡亂滾在地上,道: “母親這麼說的話,兒子就不能活了!” “兒子不要什麼榮禧堂,隻求能常在母親身邊服侍……” 賈母不過有感而發,便嚇得賈政寢食難安,心下且安,扶老兒製衡老大之策,果然神妙。 心中疑慮盡去,板著老臉,一甩袖子,起身道:“老婆子就這麼一說,看你急的,跟個什麼似的?” 看向賈珍、賈玳、賈赦等,又道:“好了,好了,用膳,待會兒,還有好大的事,要你們爺們家的商議,我一婦道人家可不敢當家做主!” 眾人連道不敢,隨著賈母移步到了外間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