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東府的玳大爺到了……” 大戶人家,主子們齊聚一堂議事,做下人的原該回避。 奈何,賈母片刻離不開鴛鴦,便讓她留在了外間伺候,隨傳隨到。 都已過去兩個時辰,他現在才到? 好大的款! 賈母心頭暗惱,卻拿這個年紀不大的侄孫,半點法子沒有。 若是,她的親孫子、孫女,敢這麼怠慢自己。 少不得, 請他吃頓竹筍炒肉,嘗嘗賈家棍棒教子的滋味! 賈母擺擺手,收拾好心情,“快,請進來!” 及至眼光掃到賈赦身上,又是一陣嘆息! 剛才,自己都差點拿下賈赦,強令他交出府中印信,逼他南下揚州, 代表榮國府,去探望賈敏; 威懾揚州鹽商和江南甄家,教他們不要做的太過分; 女兒,女婿背後,也是有人支持的! 看在賈家的麵上,坐下來談談! 適可而止! 最少能把她的外孫女帶回,給林家留個後,方不負兩家結親之誼! 奈何,賈玳真會掐時辰,現在才來,壞了她的好事! “跪著乾什麼?” “還不快起來!” “多大個人了,也不嫌丟人!” 看向賈政,賈母瞬間變了臉,卻是一臉關心,“政兒,你且回去坐下,娘沒事了。” “娘知道你憂心敏兒,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事急不得!” “玳哥兒也到了,咱們一家子好生商量,人多力量大,沒有什麼檻,是過不去的……” 親妹賈敏、親外甥女林黛玉、妹夫林如海怎樣,賈政本是一點不上心的。 聽了賈母說的,羞愧難當,懦懦而退,深怕賈母看出半點不是來,撕碎了他兄友弟恭的大孝子形象。 攤上這麼個偏心的母親,賈赦也是無奈,黯然坐在下首,對賈政母子的深情表演,視若無睹。 惡心久了,他也就習慣了! 賈赦隻求,諸事了了,他能早點回家去。 東跨院才是自己的歸宿,守著小老婆,古玩字畫過日子,亦甚是快活! “嗬嗬……侄孫來遲了!” 未幾,一身材高大的公子爺,挑開門簾,徑直大踏步而入。 隻見,他生的眉清目秀,鼻如懸膽,臉若刀削,身材魁梧。 身量足有七尺六分! 個頭較之賈政、賈赦兩兄弟,也不遑多讓。 肌肉紮結! 把個赤紅蟒袍,撐的鼓鼓囊囊的,充滿力量感, 若不是,賈玳穿著衣服, 賈母都感覺,屋裡像是進了一頭遠古兇獸, 見之,讓人心生惶恐! 此人, 便是寧國府的扛把子、一等威烈將軍、帥營參將、燕山前衛指揮使、朝廷正四品大員, 金陵賈家的守護神——賈玳是也! 隻見, 他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抹額, 穿一件大紅禦賜蟒袍,腰間係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絲絳, 外罩一件雪白貂皮大氅, 龍行虎步間,周身帶起一股旋風,仿若從天而降的神明。 暖間的地龍,燒的很旺。 賈瑁右手往後一送, 鴛鴦紅著小臉來到他身後,幫他解開了大氅,在外間的衣架上放好。 “剛才,北靜郡王水家、粵海將軍、榆林鎮雲家、神武將軍馮家、遼東鎮李家、薊州鎮陳家,” “皆是派了嫡親子弟道賀,侄孫便陪著多吃了幾杯,” “來遲了,老太太萬勿怪罪這個……” 開國四王, 如今,就水家還襲著王爵, 其他家皆是敗落了。 而且,水溶一出孝期,便上任前軍都督府都督, 麾下舊將,大同鎮、太原鎮、宣府鎮,皆是聽命如故。 其權勢之大, 便是泰康帝,也隻有拉攏的份,前日進宮領宴,更是以鶺鴒手串相贈,以示親密。 消息傳出,四王八公,誰家不羨慕? 再說,這粵海將軍、神武將軍、遼東鎮、薊州鎮,榆林鎮,可都是賈代善舊部, 而今,逢年過節, 他們,隻是, 令, 下人攜禮上門走動, 禮單上隻有寥寥數物,僅值一點小錢,維持關係不斷, 可,其家人卻去了東府,攜禮甚重! 打臉! 赤裸裸的打臉! 賈母氣的牙癢癢,卻是發作不得, “知道你在朝廷做官,忙!” “平日裡,更是見不著。” “若不是有大事發生,老婆子輕易不敢去請!” “玳哥兒,尋個地方坐吧……” 隻有拿長輩的款,暗中諷刺賈玳不敬尊長,賈母心底才好過些! 大魏, 以孝治天下,憑你是誰,也越不過禮法二字去! 宮裡的泰康帝,還不得敬著太上皇,不是? 賈玳一個小小的將軍,哪有反抗的餘地! 賈玳哂然一笑, 不知所謂的老東西,他才沒興趣跟個深宅怨婦鬥來鬥去。 有失身份! 得到賈母的示意,賈政起身,將書信遞與賈玳, “謝了,政叔!” 再想歸坐時, 賈玳已是占了他的位子,擰眉細看賈敏的家書來。 賈政無奈,看了賈母一眼, 鬱鬱去了賈赦下首坐下,依著賈赦戲謔的眼神,好像說“你也有今天!” 他老臉紅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恨不得找個地方鉆進去,老大的不自在了, 隻求早點脫身,夢坡齋裡,清客相公,正等自己去高談闊論呢! 唉!我怎麼就生了這兩個廢物? 賈母目光偏向賈玳,心道: “若是政兒有他一般,老身就是死了,下到地府去賈家列祖列宗,也是有話說的!” 隻是, 賈玳卻是東府一脈,與她無乾,為之奈何? 半響,賈玳已是看完,將書信交還賈母,眉頭一挑,道: “老太太,侄孫生在神京,從未到揚州走動。” “老家風物,亦不甚了解。” “怕是幫不上敏姑媽……” 林如海的事,是他自找的,宮中權柄未定,便急急忙忙地站隊, 傻不傻? 現在被人暗算了,就派媳婦,哭哭啼啼尋娘家幫助, 賈家, 是欠他林家的? 什麼東西?! 不過泰康帝一走狗而已,理他作甚! “話也不能這麼說。” 聽賈玳話裡意思,想要撂挑子? 這可不行! 東府乃是長房,族裡出了事,得支棱起來! 賈母苦著臉,看著賈赦兄弟,對賈玳道: “你二叔,剛上任工部,負責監造皇陵,諸事又不熟,走不開。” “你赦叔,你是知道的,出不得門。” “老婆子一生,攏共隻有你叔姑三個,失去哪個,老婆子都心疼!” “而今,你不久便要扶靈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