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籠罩下的揚州古城,若隱若現,好像一個貌美的女子,含情脈脈,直教人心都醉了。 煙花三月下揚州,古人誠不欺我也! 揚州古城,地處長江和京杭大運河的交匯之處,自古便是商業繁茂,文風興盛。 城內外到處都是官僚士紳,亦或者鹽商修建的豪華園林。 賈玳一行,到了揚州碼頭的時候,雖過了酉時末刻, 但,那麼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特別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 揚州城內,一處風景如畫的園林中,揚州幾大鹽商齊聚,一個個眉頭緊鎖,坐等商會首領——黃秉文拿主意。 拿起神京掌管送來的密信,黃秉文心中更是慌亂,沒想到,賈玳竟是個無法無天的主。 全然不講一點官場規矩,竟連老親的臉麵也不看顧。 現在,賈玳的騎兵就在城外駐紮,稍有不慎,此子便會打進揚州城,為賈敏復仇。 這個時候,黃秉文躲都還來不及,哪敢出頭! 隻是,他沒想到,賈家已經衰落,跌到了神京二等人家,怎麼會替一女子出頭,動刀動槍的呢? 有錢大家一起賺,不香嗎? 隻是,其他鹽商可沒放過黃秉文的打算,不約而同來到他家的園林,教他拿出應對之策。 畢竟,一直都是黃家吃肉,他們跟在後麵,喝點子湯湯水水。 現在出了這事,黃秉文自然也得在前邊頂著。 再說了,當初給賈敏和林墨玉下藥,便是黃秉文出的主意,用以恫嚇新到任的林如海。 如今,人家循著味,找上門來了,討要說法。 黃秉文想置身事外? 怎麼可能! “黃兄,那小子的官船就停在碼頭,都火燒眉毛了,你倒是拿個章程出來啊!” “萬一,賈玳發起瘋來,我等怕是沒好果子吃!”周德旺急道。 周家現居揚州十大鹽商第三,賈玳剛執掌寧國府時,他便派人攜了重禮,去了神京拜見。 這周家原先有賈府暗中幫襯,大魏立國七十載,他們家便有五十載,為揚州鹽商之首。 隻是,廢太子兵變之後,人人皆是看出,賈家第三代徹底淡出政壇,少說得沉寂二十年, 趁此良機,在四王八公的支持下,江南甄家快速崛起,奪取了賈家的份額。 黃秉文慣會見風使舵,立馬便靠了上去,才一二年功夫,順勢奪下了鹽商會首,成為了天下鹽商第一家,分得了鹽利中最大的一塊蛋糕。 黃家世代資助了揚州的一座書院,名曰“東林書院”,在整個江南,名氣頗大。 三年前,自從甄應嘉出任金陵省學政以後,這東林書院的學子,中秀才,中舉人,幾乎是小菜一碟。 可以這麼說,黃秉文就是首鼠兩端之徒,一麵背靠勛貴獲利,一麵資助讀書人走入仕途,妄圖從勛貴集團手裡,奪下更多的利潤。 如今看來,黃秉文幾代人的謀劃滴水不漏,成功了一大半,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算是把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玩出了新高度。 聽了周德旺挑唆,黃秉文一臉不屑,冷笑道: “周兄,城外領軍之人便是賈玳,賈家的麒麟兒。” 黃秉文掃老眼在座之人,接著道: “誰人不知,你們周家一直依附寧榮二府。” “二三年前,你家還是揚州鹽商會首。” “別以為我等是傻子,這半年來,你更是暗中幫著林如海催繳鹽稅,增加攤派。” “過去,咱們可都是看在周兄的麵子上,按時繳納鹽稅,絲毫不敢馬虎。” “如今出了這事,周兄是否該頂上,給我等一個說法?” “你……” 周德旺聽了氣急,指著黃秉文說不出話來,偷雞不成,反被倒打一耙,拿著過去的老黃歷說事,卻是無意中戳中了他的軟肋。 眾鹽商雖覺黃秉文無恥,但說的在理啊,反正總要出個人頂事,為何不能是周德旺呢? 再說了,去年末,他不是派人上京,拜會了賈玳麼? 那正好! 一事不煩二主嘛! 眾鹽商紛紛朝周德旺望了過來,指望他出頭,打發了賈玳。 春天來了,瘦西湖的畫舫上,還有許多揚州瘦馬,等著他們揮金如土呢。 “老爺,那人派人進城了。” 這時,管家快步走了進來,一臉急切,放出的消息,那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震得一眾鹽商,坐立難安。 “有多少人,快說!” 黃秉文最先反應過來,緊盯著管家喝道。 “呃……一個,好像是賴升!”管家回憶道。 “呼……” 才一個人! 眾人頓時心下一鬆,花廳裡為之一靜。 剛才的一瞬,他們好像熬過了半個世紀。 隻是,周德旺心下有些失落,賈玳怎麼不直接帶人沖進城呢? 揚州哪家鹽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家裡不是豢養了幾千豪奴? 一個人,夠乾嘛的? 很快,周德旺便收拾好了心情,唯恐被人發現,“賴升去了哪兒?” “是揚州府衙,還是鹽道衙門?” 管家看了黃秉文一眼,回道: “都不是!” 眾人聽了心底疑惑,接著又聽管家道:“賴升去了杏林街,請了大夫便出城了。” 管家的話不僅沒解開疑竇,反而令在座的鹽商,更是疑惑不解。 據傳聞,賈玳是得了泰康帝的密旨,借送靈南歸的幌子,暗助林如海催繳鹽稅,鐵腕攤派。 但,現在,他過城而不入,大隊人馬駐紮在碼頭? 這是何故? 難道,消息有假? “老爺,神京的飛鴿傳書。” 管家退下沒多久,黃秉文的貼身小廝,便走了進來,從圓筒裡掏出了一張字條,小心奉上,便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黃秉文擰眉細看,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掩藏不住,道: “嗬嗬……是北靜王爺來信。” “密信上說,教咱們不用擔心,賈玳是自己人。” “不日,太上皇龍舟便會南下,遊幸江南,教咱們好好準備……” 水溶的書信,來的真是及時,不枉他拿了最大的一份。 隻是,黃秉文眸子裡陰冷的光,一閃而逝,心道:且讓爾等囂張片刻,待爾兩敗俱傷時,便是我等崛起之日。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人願意辛苦賺的錢,平白分人一份,便是勛貴和文官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