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29結婚、熱力學基礎理論和奧林匹亞科學院1903.1-3 父親去世三個月後,1903年1月6日,愛因斯坦和米列娃在伯爾尼的戶籍登記處登記結婚,結婚儀式很樸素,莫裡斯·索洛文(1875年-1958年)和康拉德·哈比希特(1876年-1958年)是他們的證婚人。雙方的家庭成員都沒有到場,無論是愛因斯坦的母親、妹妹,還是米列娃的父母。 當天晚上,這群誌同道合的夥伴在一家小餐館裡舉行了慶祝活動,然後愛因斯坦和米列娃一同回到寓所。毫無意外的是,升級為新郎的馬大哈愛因斯坦依然忘了帶鑰匙,於是不得不將女房東再次從睡夢中喚醒。 兩人的新婚生活開始時還是美滿的,1月22日,愛因斯坦在回復好友米歇爾·貝索(1873年-1955年)的信中說:“現在我已經是個有婦之夫了,與妻子一起過著愉快而舒適的生活,她把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做飯燒菜也是把好手,每天總是樂嗬嗬的。” 米列娃也對好友說:“我與我愛人的感情比在蘇黎世的時候更好了。” 在給米歇爾·貝索的信中愛因斯坦提及自己前天星期一向《物理學年鑒》寄出了自己幾經修改和重寫後的文章。這篇文章編輯部1月26日收到,最終於4月16日發表,題為《熱力學基礎理論》。 這篇論文較去年6月26日投稿的《關於熱平衡及熱力學第二定律的分子運動論》做了更大的理論普遍性推廣努力,從“物理係統”的定義開始,這個定義比前一篇論文給出的“力學係統”的定義更為一般,雖然能量仍假設為隻是不明顯地依賴於時間的守恒量,對它的形式特別是對勢能和動能的區分,未作任何假設。除了假設有大的、但有限數的自由度,所有明確要求的隻是係統狀態在任何時刻的改變完全由當時它的狀態所決定。 根據上述基本思想,愛因斯坦通過微積分推導證明了根據能量守恒原理和原子理論的假設,可以推導出溫度和熵的概念,運用孤立體係的狀態分布決不會再發展成不可能存在的分布假說,則還可以推導出熱力學第二定律最普遍的形式,即第二類永動機是不可能的。 在給貝索的信中愛因斯坦表示妹妹瑪雅以替父還債的形式被人騙取了錢財,希望貝索勸導瑪雅不要再給人錢,實在不行就扣發她的家教費(瑪雅目前在的裡亞斯特的貝索家做家教輔導貝索的妹妹Bice)。 最後,可能被克萊納拒收了博士論文以及與德魯德等教授的理論沖突使他受了精神傷害,愛因斯坦在信中表示自己不想再考博士了,要當編外講師,要繼續自學奮鬥:“最近我已經決定,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就去當編外講師。另外,我不打算去讀博士學位了,因為它對我幫助不大,整個這場喜劇已經令人感到無聊了。最近我將致力於氣體中的分子力的研究,然後,我將對電子理論進行廣泛而全麵的研究。目前,我正在研讀維克托·馮·裡希特(1841年-1891年)的有機化學,我曾很有興致地向你談起過它。” 就在婚姻初始美好的這個階段,愛因斯坦在伯爾尼組建了奧林匹亞科學院,成員最開始是愛因斯坦自己和本想找自己輔導物理學的莫裡斯·索洛文,後來康拉德·哈比希特也加入進來了,他是一個銀行家的兒子,以前曾在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學習數學。1903年年初,隻有三位名不見經傳成員的奧林匹亞科學院正式成立了,三位草根推選愛因斯坦為院長,索洛文還準備了一個證書,上麵畫有一串香腸,下方是愛因斯坦胸像側麵圖的素描,另外還準備了一份給院長愛因斯坦的幽默獻詞: “你是高尚的文學藝術之專家,諳熟引導這個時代走向求知之途的各種人文學知識; 你是名副其實的博學之士,有著深邃、精湛、高雅的學識,在處於變革之中的宇宙學方向造詣頗深,滿腹自然萬物之理; 你具有最偉大的寧靜心靈和家庭生活方麵的卓越美德,從不會在公民義務麵前退縮; 你是那些有著驚人的接受新思想能力者最有影響的向導,是啟迪精神匱乏者心靈的教堂中可以信賴的高貴的神父。” 奧林匹亞科學院的正餐一般是廉價的香腸、格魯耶爾乾酪、水果和茶。但在1903年3月14日愛因斯坦過24歲生日那天,索洛文和哈比希特決定給院長一個驚喜,他們在桌子上放了三盤魚子醬。院長愛因斯坦當時正全神貫注於對伽利略慣性原理的分析,他邊談邊吃魚子醬,直到吃完都沒有察覺。 哈比希特和索洛文麵麵相覷,索洛文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知道你剛才一直在吃什麼嗎?” 愛因斯坦驚呼:“我的天,是著名的魚子醬啊!” 停頓了一下,他然後說:“如果你給我這樣的農民吃這種美食,你知道他不會意識到的。” 在每次徹夜討論之後,愛因斯坦有時會拉小提琴。夏天的時候,他們偶爾會去伯爾尼近郊爬山看日出,後來索洛文緬懷說:“璀燦的星光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引發了對天文學的討論,太陽從地平線冉冉升起,最終光芒四射,給阿爾卑斯山披上了一抹神秘的玫瑰紅,這時我們會對太陽充滿敬畏。然後我們會等待山上的咖啡館開門,喝點黑咖啡,然後下山開始工作。” 有一次,索洛文沒有參加原定在他的住處舉行的聚會,因為他忍不住去聽了一場捷克四重奏團的音樂會,便留下了一張拉丁語便條:“致以煮老的雞蛋和問候作為補償”。 這張便條激發了愛因斯坦和哈比希特惡作劇的靈感,他倆知道索洛文對煙草恨之入骨,便報復性地在索洛文的房間抽煙鬥和雪茄,並把他的家具和器皿摞在床上,最後同樣回報了索洛文拉丁語便條:“致以濃煙和問候。” 索洛文回來時幾乎籠罩在重重煙霧之中:“我差點窒息過去,連忙把窗戶打開,從床上挪下幾乎堆到天花板的東西。” 也就是關係鐵和索洛文的隨和,一般人經過這種事早和愛因斯坦、哈比希特這倆爺絕交了!索洛文和哈比希特成了愛因斯坦終身不渝的朋友。愛因斯坦後來和他們一起回憶他們令人愉快的“奧林匹亞科學院”:“它要比我後來近距離了解的那些體麵的科學院少一些幼稚。” 1953年愛因斯坦74歲生日時,這兩位奧林匹亞科學院院士索洛文和哈比希特從法國巴黎給已定居美國20年的院長愛因斯坦寄了一張明信片,早已名滿天下四五十年的老院長愛因斯坦(還有2年就要去世了)在回復時向奧林匹亞科學院致辭說:“你的成員們把你創立起來,目的是要取笑你的那些科學院老大姐。我通過多年細心觀察,才完全懂得了他們的嘲諷是多麼切中要害。” 奧林匹亞科學院的三位成員後來星散各地,歲月的流逝逐漸帶走了科學院的光輝,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夕陽下小徑中愛因斯坦孤獨的背影令觀者傷感,最終愛因斯坦在統一場論的迷霧中無奈的走向了生命的終點,命運的無常和無奈時常令人感嘆。 奧林匹亞科學院的閱讀書目中有一些文學經典,其中包含的若乾主題可能是愛因斯坦所欣賞的,比如索福克勒斯關於反抗權威的悲劇《安提戈涅》、塞萬提斯描寫的與風車頑強作戰的英雄《堂吉訶德》。 不過三位科學院院士閱讀的書籍大都在探索科學與哲學的交界:大衛·休謨的《人性論》、恩斯特·馬赫的《感覺的分析》和《力學史評》、斯賓諾莎的《倫理學》、龐加萊的《科學與假設》等。 愛因斯坦後來說,這其中對他影響最大的是蘇格蘭經驗論者大衛·休謨(1711年4月26日—1776年8月25日)。休謨對一切不能直接由感官感知的知識都表示懷疑,在他看來,甚至顯而易見的因果律都是可疑的,他認為那隻不過是心靈的習慣。休謨還將其嚴密的懷疑運用到時間概念中,認為說時間絕對存在著,與可觀察的物體(其變化和運動使我們可以定義時間)無關,這是沒有意義的:“由相繼的觀念和印象,我們形成了時間的觀念,單純的時間本身是不可能出現的。” 休謨關於絕對時間無意義的論斷暗含了後來狹義相對論的結論,而休謨更一般的論斷“談論無法通過知覺和觀察來定義的概念是危險的”在影響愛因斯坦科學觀念的同時,更是經過愛因斯坦的轉述激勵了沃納·卡爾·海森堡(1901年12月5日—1976年2月1日)拋棄不可觀察的物理量而創立了矩陣量子力學。 奧地利-捷克物理學家、心理學家和哲學家恩斯特·馬赫(1838年2月18日-1916年2月19日)是另一位對愛因斯坦的科學哲學思想影響至深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馬赫認為科學定律是觀察的概括總結,而不是一種先入為主的真理,他不同意牛頓力學中包含的絕對空間和絕對時間的概念(與相對論的結論相通)。 不過,受限於時代,馬赫錯誤的否認原子論,因為原子過於微小而直接觀察不到,而且馬赫的時代並無說得通的原子模型,原子的假說在馬赫看來不甚可靠,他覺得這個假說不夠經濟,不符合他用最少量的思維對經驗事實作最完善的陳述的“思維經濟原則”。 影響奧林匹亞科學院哲學、科學討論會的最後一位思想巨人是阿姆斯特丹的猶太哲學家巴魯赫·德·斯賓諾莎(1632年11月24日—1677年2月21日)。他的影響主要是宗教上的,愛因斯坦信仰斯賓諾莎的那個無可名狀的上帝,他反映在令人敬畏的美、合理性和自然律的統一性之中。和斯賓諾莎一樣,愛因斯坦並不相信一個會對我們的日常生活進行賞罰乾預的人格上帝,他信仰的是自然法則、宇宙法則化身的上帝。 此外,愛因斯坦還從斯賓諾莎那裡獲得了一種決定論的信念,即一旦我們徹底了解自然律,就會明白,原因和結果都是不可變的,上帝不擲骰子,亦即不會讓任何事件隨機或不確定地發生,斯賓諾莎宣稱:“一切事物都由神聖的自然的必然性所確定。”同樣深信這一點的愛因斯坦一生中都拒絕接受測不準原理、概率論詮釋的量子力學是完備的科學理論,認為其隻是階段性的近似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