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又見到了李洪。 “博彥呢?”李洪問她? “他領著一幫子人偷襲敵營,去了,然後就沒消息了。”春霞告訴他。 “不好……他恐怕兇多吉少!”李洪擔心地說到。 “啊,不會吧?”春霞被李洪這麼一說,也不免緊張了。 “剛剛收到的風,你們的對麵,正好是矢韋的主力,估計至少有二十萬人。我猜,他們應該計劃從你們這裡,也就是小達賚湖,趁著冬季上凍從冰麵上實施偷襲,他們的目的,恐怕是繞開臚朐三鎮,然後直奔西京。”李洪說。 “啥?!”春霞更驚訝了。 “而且,聽說對麵好像是他們的第二號人物,薑格爾汗的弟弟安達汗親自坐鎮指揮。你現在懂什麼意思了吧!人家按照滅國的打算奔咱這兒來的!李博彥這麼去不等於以卵擊石麼?”李洪擔心地說到。 杜春霞沉默了,然後默默的眼淚就流出來了,她強忍著自己不讓眼淚流出來一點,但還是止不住。他們這個幸福的家才建立多久,而且孩子才這麼大,他們的父母偏偏沒有一個留下的,這世上除了彼此也沒有個別的依靠了。 杜春霞沒有哭,或者說,沒有哭出聲,她默默地用袖子把眼淚擦乾,然後轉起身,眼睛紅紅的,像一個堅強的母親,一個堅實的後盾,一個縣令夫人,開始他的請求和打算。 “二伯,幫我把這些鄉民安頓好,有什麼支取,列個清單,計個總數,我打個欠條先賒著,等有時間肯定還你。”杜春霞說出這話時,嘴角漏出一抹極其輕微的笑,笑得艱難。 李洪沒有做聲,點點頭,吩咐手下做了該做的。 深夜,春霞徹底睡不著了,坐在了山寨外的土坡上。 李洪過來,拿著一小壇子酒,坐到春霞身邊。 “侄兒媳婦,來,喝一口,暖暖身子。” “二伯,謝謝。”春霞接過酒來,一飲而盡。 “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喝酒跟喝水一樣,千杯不倒。”李洪說。 “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別的地方跑買賣,人家不敢跟我喝一口。還是李博彥說得有道理,說人在人格上是一樣的,但在血統上有差別,可能我們父女都是林中百姓後代的緣故吧,漢人不如我們能喝。”春霞說。 “你爹他?去世了?” “嗯,喝多了掉橋洞裡了。” “那得喝了多些?”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給我們晚輩添麻煩?” 兩人都沉默了。 “對了二伯,你整了這麼大個土匪幫,為什麼自己假裝不是老大?”春霞問他? “你怎麼知道?” “你們把鄂景洲掠走,後來又放了,然後又把我的商隊掠走,又把我放了,博彥一宿沒睡著覺,第二天就跟我分析了,一是你這匪幫不簡單,二是你這個人不簡單。”春霞說。 “是嘛!他還這麼厲害呢?” “二伯你說實話,你的主子是誰?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春霞瞪大了眼睛。 “這不能告訴你,再說說了你也不懂。”李洪拒絕了他。 “那我男人參軍,後來當縣令,是不是你,或者你背後的主子安排的?”春霞又問他。 “這我真不知道,反而得問臚朐節度使鄂飛,他怎麼打算的。”李洪說。 “為什麼?所有不幸的事,全得我們家攤上?”春霞這一刻終於忍不住哭了。 “說實話……”李洪又插一嘴,“那時候我見過他一麵,那時候我們還在白塔寺的時候,他拉著一具屍體來,來拜了拜佛,那時候就看著什麼都不記得了,包括我。不過我看他,跟小時候他,真叫一個不一樣。” “出去闖了那麼多年,總會成熟吧?”春霞擦擦眼淚。 “不是成不成熟的問題,那就簡直是兩個人。”李洪說。 “難道你說……”春霞疑惑。 “我不清楚。” 春霞又陷入了沉默,他讓李洪回去休息,自己一個人無言在夜色中,一夜無眠。 鄂景洲連夜奔回了臚朐節度使大營,現在在湖北縣方麵發生的所有事,上下將士全都知道了。 和鄂景洲腳前腳後幾乎同時來的消息,便是李博彥“投降了”。 鄂景洲抓狂了,先是不相信,死活不相信,後麵要嚷著殺了他,鬧了好久他終於累了。 樂平來到他的帳篷。 鄂景洲確實耍不動了,他的帳篷裡一片狼藉。 “鄂總旗,消消氣,任何消息你得先問問來源不是嗎?” “所以呢?要怎麼樣?” “你猜我怎麼著?我把這散播消息的給抓著了!給他兩拳頭他就招了,來哥幾個,把那個倒黴玩意兒給我弄進來!”樂平一邊招呼弟兄,一邊讓弟兄們講那謠言散播者像個牲口一樣一邊被踢一邊滾進來,那人被五花大綁著。 樂平讓那人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給鄂景洲講了個明白。這下鄂景洲火徹底上來了,抄起刀來就要砍人,幸虧叫大家夥齊心給攔下來了。 這個人又被押送到節度使鄂飛麵前,除了講李博彥的前後經過,還有他所看到的在敵人大營中的一切內容,鄂飛聽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臉色不太好看,但是他仍然維持著鎮定的神情,吩咐左右將那人關入囚車著人看押等候發落。 現在陪在鄂飛身邊的,有佟盛,鄂景洲。 鄂飛看向佟盛,問他。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興國二年。” “在哪兒?” “上京衛巡防營,您是我的百戶” “這都已經三十年了。”鄂飛補充到。 “是。” “那時候你怎麼和我說你的?” “生活所迫,所以才出來混口飯吃,跟著百戶大人,能有出路。”佟盛回答。 “哦,對。” 鄂節使這時沖著鄂景洲說。 “兒子,你看著沒,這天底下最會蒙人的,就是你佟叔叔了!” 佟盛“撲通”就跪下了。 “你自己說吧,說實話,沒有外人,當年你為什麼近的巡防營?” “鄂節使,還有景洲,你們不用驚訝,奉檢德衛命,暗中監視時任巡防營將軍海鐘。” “檢德衛”這個詞,鄂景洲聽說過。檢德衛,是前朝皇帝,當朝皇帝兄長珠河王掌握的秘密組織,人間俗稱“暗衛”,無影無蹤,卻在官場、民間無孔不入。很多年前一場宮廷政變,珠河王被伏誅,他秘密掌管的檢德衛也一並消失,似乎不再出現過,珠河王當政時,從中央到地方,從官吏到百姓,總會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又莫名其妙地橫屍街頭。到後來這樣的事達到高潮,人們不敢說話,直到珠河王死,廢為郡王。 鄂景洲不相信檢德衛還會存在,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