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掩門,告訴他們前因後果: “……官差們一聲令下奔出城外,當天中午便提著幾十上百個頭顱回來,高懸城頭,並且張榜告知平定‘叛亂’。” 付了該付給郎中的錢,他們便找了個客棧住下。四個人住在客棧最便宜的一個房間裡,一個吱呀作響的榆木床先照顧了年齡最大的王主簿,有一張塌,搬開上邊的幾案,杜春霞與李端陽擠在一起,剩個博斯太睡在地上。 夜裡春霞醒了,便輕輕起身,緩緩地走到客棧的後院當中,在一處高低錯落堆置的柈子垛上坐著,幾天的折騰,無數的不幸,讓她身心俱疲。望著眼前一輪殘月,想到他那支離破碎的家,死了的孩子,還有那個不知所蹤的男人,她早已經哭不出一滴眼淚。她有時怨恨自己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子,有時又痛恨自己的男人給她們母子帶來的不幸,然而一陣情緒過後又是失落。 她正在失落著,一個黑影翻過墻頭,沒等春霞反應過來,那個黑影把她扥到了柴房中。 黑影中,她緩緩地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李博彥。 春霞確定了,是他,是李博彥,是那個值得被千刀萬剮的李博彥! 她撲打著,嘴巴子招呼著,一邊打一邊強忍著自己的淚水,一邊忍不住自己的憤怒。李博彥也沒有吱聲,也是強忍著自己的淚水,任其拍打著自己,嘴巴子招呼著自己。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死了,可是他不能現身,雖然他自己說不明白,他一定有理由。 李博彥此刻撲倒了春霞,激烈地親吻在春霞的臉上。 “乾嘛……”春霞很小聲,但是卻很激動。 後麵發生的事,懂的都懂。 李博彥又要走了。 “你以後也不要找我了,如果你有什麼不跟我說清楚的話。”春霞說。 “現在說你理解不了,我會找個時機跟你解釋明白的,你保護好自己。”李博彥翻過墻頭又走了。 春霞緩緩地走在回房間的路上,剛剛經歷的一切,如一場無比真實的夢。 結果他看到的是一隊官差在客棧掌櫃的帶領下進了客棧。 “就是她們!”那掌櫃的指著春霞嚷著。 春霞被官差們死死摁住,整個客棧都震動了,很快,端陽、博斯太還有王主簿都被控製住了,押送到豐原縣的大牢內。 這一路上,端陽默默哭著,春霞、王主簿不吱聲,博斯太在嚷著、罵著,掙紮著,卻毫無意義。 四個人被分別關到兩個大牢內。王主簿同博斯太一間,姑嫂二人一間。他們就這麼一夜未眠,關到了天明。 這期間一封信隨著飛箭飛到了都督府的院子裡,驚動了都督府內值守的侍衛,侍衛把箭同信送到了都督李元燧麵前。打開來,都是抗議的話,說官逼民反,汙蔑十裡屯都是反民雲雲,還說有人抗議便將人拿入縣衙大牢內,威脅必須放人,不然“真正的”暴民將燒了都督府。臟言汙語寫了滿篇,字體歪歪扭扭,還有錯別字。 不過李元燧看出了蛛絲馬跡,他看出來這個字是李元烽寫的,雖然被人為處理過。 “戶曹陶大人呢?”李元燧想把陶久錫喊來。 “豐原縣海峰大人稟報說抓到幾個畏罪潛逃的暴民,已經先行處理去了,命小人等待您睡醒了再同您匯報。”侍衛說。 “這個陶久錫!拿我當都督麼?”李元燧憤怒地說。 所有在場的侍衛和奴仆都不吱聲。 “別愣著了,趕緊,給我備馬,去豐原縣,快!”李元燧著急到。 手底下人忙伺候著。 這頭,豐原縣大牢內。陶久錫,在豐原縣令的陪同下,提審著幾位“逃犯”。 幾個人跪成一排看著坐在堂前的陶久錫,還有他旁邊的豐原縣令。 陶久錫沒廢話,直接令衙役給春霞上刑。 夾板上到十指上,鉆心的疼。端陽想幫春霞掙脫,卻被兩個衙役死死摁著,身上的枷鎖也讓人動彈不得,所以也有心無力。 “是都督府大人下令,親自批文放了我嫂子的,你們憑什麼捉我們?”端陽喊著。 “哦?批文在哪兒?” “在家,我們藏起來了!” “你放我們回去找!” “狡辯!明明擅自潛逃,卻要假造公文,欺瞞本官!這刁女,上刑” 夾棍上到端陽的腿上,也是鉆心的疼。 春霞忍著十指連心的痛,和端陽喊到: “你和那不講理的費什麼話?閉嘴吧!少惹禍!!” “大人……”博斯太說話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也是求情麼?一起呀,哈哈……”陶久錫笑著,看著幾位上刑,很開心。 “我不求情,我幾位自知命不久矣,但請陶大人讓我們幾個死得明白!”博斯太說。 “你看,這孩子多有自知之明……”陶久錫笑著,幾位陪著的也笑著。 “大人,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朝廷下令清丈,我們十裡屯墾民的土地被收了,應該是進了大人您的腰包吧?”博斯太問。 “大膽!什麼我的腰包!那是都督府的公產!來人……”陶久錫又怒了。 “大人!等我說完!”博斯太連忙喊到。 “你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麼支吾卯酉來!”陶久錫說。 “大人,您旁邊的豐原縣令海峰大人,背著您,以都督府的名義,或者甚至您的名義,強占各地百姓的土地,橫征暴斂,然後進了他自己腰包中!我在四處打獵,看到不僅僅是十裡屯,還有索倫屯、王愛莊、十五裡屯、十七裡屯、二十一裡屯、燕趙屯等地都是。大人您定是受海賊的蒙蔽,他四處作亂,卻說受您指使,四處斂財囤地,卻隻孝敬給您那一點點,欺上瞞下!”博斯太聲情並茂地講著 “你放屁!本官隻是貫徹朝廷清丈的指令,怎麼就……”海峰縣令坐不住了。 陶久錫看著海峰,有些不可置信,又憤怒。 “你不是說,‘土地有限’麼?百姓‘拒不配合’麼?”陶久錫問他? “大人,那是……事實呀。”海峰明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