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文弱書生外表的衛滄扛著超過四尺長的斬馬刀,哪怕也穿著全甲,過分年輕和乾凈的臉也讓整個人的氣質也有些難以言喻的怪異,像是滿街找貓的……扛刀耗子。 這下變成傑瑞了,就是不知道湯姆在哪裡。 不時轉頭看著道路兩邊,衛滄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因為這裡的林子,可以說是又多又密。 大郯作為一個封建帝國,生產力畢竟有限,有些地方開墾不出來,或者拋荒了,隻能讓樹在上麵長著。 這一點不像衛滄穿過來的現代,現代農業講究的就是,平原上有塊地就得想辦法騰出來種上,能看見的樹還是種的三北防護林。 雖然離著府城越近,密林越少,但環顧兩側,還是有不少可以藏人的地方。 “打起精神來,腳下走快一點,這裡可是強人劫道的好地方!” 衛滄催促著手下這一隊人,讓他們走快點。 聶紜拿到燧發槍之後,自信心飛速膨脹,甚至可以說自信得有些過了頭。 但衛滄卻依舊小心謹慎,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若果真來了劫道的,要是那種不開眼的毛賊還好,就怕是帶著其他目的來的。 作為在場地位最高的官員,自然沒人敢說衛滄的不是,那些禁軍雖然不知道衛滄和聶紜在中都的具體事情,但是經歷過水賊的劫道,心裡多少有些準備。 不過後麵雇來的民伕們都是暗暗搖頭,他們這些人是真的啥也不知道,隻覺得這群官爺軍爺太過杯弓蛇影,趕路的時候也不嫌累,都要披全甲,現在更是要他們加快腳步。 東昌府他們又不是沒有去過,這一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不是成了氣候的賊寇,根本沒有膽子過來打秋風。 而成了氣候的又離這裡太遠,畢竟離得近的那些,早就已經被東昌府那位陵勁淬礪的府尹乾死了。 莫說最近,他們都好幾年沒聽過有人給大股劫匪交買路錢了,哪裡有不開眼的敢過來開張? 看著衛滄這一隊提了速度,跟在他們後麵的一些商隊也加快了腳步,幾隊人之間的距離不僅沒有縮短,甚至還有所拉近。 以至於衛滄他們還能隱隱約約聽到,後麵那些人口中發出的抱怨聲。 不過聽到歸聽到,衛滄他們也沒什麼反應就是了。 笑死,這幫人挨著官軍,不就想是有了危險之後,好立刻尋求官軍庇護麼,卻壓根想不到危險就是沖著官軍來的。 俗話說的好,說曹操曹操到,現在衛滄他們說的不是曹操,是劫道,那劫道的就到了。 “有強人劫道!”不知是誰在前麵叫了一聲。 下一刻,前方道路兩側的林木中,便突然間殺出了一群破衣爛衫,手持銀亮刀槍的賊人來。 這些密密麻麻的賊人,雖然看著麵黃肌瘦,手腳卻是極為麻利,幾步便沖出林子,跳上官道,直接沖著衛滄這一隊人殺過來。 禁軍擺好陣型,民伕們站在後麵,戰戰兢兢跟馬車縮在一起,看著衛滄的眼神也變了,心中也是有苦說不出:“這位官爺真是烏鴉嘴,說壞的是真靈。” 衛滄自然沒工夫去想民伕心裡琢磨什麼,略微掃一眼人數,他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至少得有三四百人。” 後麵那些人的影響力超過他的想象,短短幾天,竟然還能弄出三四百人來對付自己。 三四百人看起來已經不少了,而且這個數量的賊人出現在往來要道上,絕對能驚動到東昌府尹。 畢竟一個指揮滿編才五百人,最高軍官,也就是指揮使,放在軍中也是叫得出名號的人物! 從衛滄打聽到的消息來看,東昌府尹雖然是過來養老的,但那位可是一等一的暴脾氣,眼裡不說容不得半點沙子,但這麼老些賊寇肯定是容不下的。 不知那些人耍了什麼手段,竟然能鼓動起如此之多的賊人。 “好……好多賊人!平時也沒聽過這裡有,有,有強人出沒,怎會一下子來,來了如此之多的賊寇?” 這些民伕都是平時種地運貨的老實人,哪裡見過這等陣仗,一個看著比較年輕的民伕頓時被眼前的場景嚇得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 雖然這話說的結巴,但是他能說出話來,已經算是表現好的了,其他的民伕一個個目眐心駭,被嚇得麵如土色,好似響雷之後往雞窩裡跑的雞,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這些人雖然不像禁軍一樣披堅執銳,但是身上好歹也帶著樸刀弓箭,此時賊寇來襲,一個個卻都忘了將家夥事兒拿起來,做好接敵的準備。 “人多?人多又如何?這等烏合之眾,縱使千軍萬馬,也不過插標賣首爾!” 聶紜輕笑一聲,從身旁的禁軍手裡奪下長弓箭袋提於手中,輕輕一跳,就跳到了馬車的箱子上。 “這幾日沒有好好活動筋骨,若是再不動一動,骨頭都要生銹了。” 看見聶紜接下來的動作,衛滄終於知道聶紜的自信從何而來,也知道了聶紜為什麼會喜歡燧發槍這種遠程武器了。 畢竟他從來沒想過,一個人、一張弓,竟然能爆發出堪比自動步槍的火力! 在山林間沖出來的賊人數量確實不少,但是隻有沖在最前麵那幾個人看起來最為勇武精悍,剩下的人反而更像跟在後麵的鴨子。 而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聶紜的目標,正是他們。 開弓搭箭,隻聽聶紜手中弓弦響動,數支箭矢飛速離弦。 第一支箭,正中一個賊人的麵門,開出一朵血花。 第二支箭,射進另一個賊人的口中,擊碎了他滿口大牙。 第三支箭,射進第三人的咽喉,整支箭穿喉而過。 第四支箭,正中第四人的胸口,給他來了一個透心涼心飛揚。 待到第五箭射出來,第一個中箭賊人才將將栽倒在地。 剩下的人哪裡見過這等勇武的人物,原本提起的勇氣瞬間煙消雲散,沖在最前麵的一部分人更是不堪,甚至直接拋下兵器,反身就逃。 聶紜如何會放過他們,手中的弓箭響得跟演奏十麵埋伏一樣,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十幾個往前沖的人中箭倒地。 弦聲鳴動,長箭破空,嗡鳴尖嘯之聲在眾人耳邊連綿不絕,給這些賊寇演奏出不絕於耳的陣陣殺伐之音。 若說手持弓箭的聶紜是萬人敵,那多少是有些誇大虛言。 但以一敵百,聶紜做的卻是閑庭信步,如呼吸一般輕鬆自在。 戰場之上,哀嚎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箭矢到處那是非死即傷。 天地之間好似下了一場箭雨,地上立刻開滿了紅花白花 前麵的人怕了,後麵的人不知道什麼前麵發生了什麼,在群體觀念的鼓動下,繼續“悍不畏死”往前沖著。 當個體發現,自己所在的群體中,大多數人都表現出勇敢或冒險的行為時,他可能因為從眾效應,會跟隨群體一起表現出這樣的行為,從而激發其的勇氣和膽識。 聶紜固然強悍,一人一弓如同一堵大堤,硬生生就將潮水般的賊寇堵得不能前進一步,可她畢竟隻有一個人。 這群賊人也不是一群無頭蒼蠅,在經歷最初的驚愕之後,反擊隨之而來。 隻聽得賊寇後方有人大喝了幾聲,十幾個裝扮明顯更好的賊人擺開陣勢,向聶紜彎弓搭箭。 十餘支長箭從賊人背後齊齊攢射而來,聶紜正好把半房箭(五十支)射完,隻見她收起長弓,一隻手抓住鬥篷,抬手一抖一攪,便將這十幾支箭卷進了箭袋之中。 順勢跳下馬車,躲在金銀官箱後麵,聽著箱子上的鐵皮被射的叮當作響,聶紜心裡尋思,自己下次是不是也應該像衛滄那樣,穿一身鎧甲。 若是像衛滄那樣全身披掛,她就不至於立刻要躲,至少可以硬抗一下賊人的弓箭,再多射出幾隻箭反殺他們。 說不定這樣就能讓賊人徹底喪失戰意,可現在卻是她被壓製了,幾乎找不到機會反擊。 民伕們的膽氣就是靠著聶紜支撐起來的,一看見聶紜戰局不利,這群人好不容易提起來的膽氣頓時也消散了,立刻開始慌亂起來。 見勢不妙,衛滄大踏步走到前麵,也伸手從禁軍那裡拿過一張長弓,順手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這一支長弓的力道其實頗為威猛,衛滄估計至少也得在一石以上,但是在他手中卻可以輕易拉開,甚至如果衛滄不收著幾分力氣,很可能會將這張弓直接拉斷。 這群賊人在後麵弓箭手的掩護之下,離得最近的那幾個很快沖到了衛滄麵前,兩者之間的距離甚至已經不足二十步,容不得衛滄再猶豫了。 他雖然沒有學過如何射箭,但是看著聶紜也能有樣學樣,並且憑借著蠻力拉開戰弓,弓弦震蕩之間,長箭飛射而出,直奔後方射箭的賊人而去。 這一箭不僅勢大力沉,運氣也是極佳,越過人潮,命中一個賊人的脖頸後仍然去勢不減,狠狠釘在了第二個人的胸口處。 兩個人的屍體砸翻了後麵幾個站著射箭的人,從天而降的箭矢立刻減弱了不少,讓被壓製的聶紜有能力反擊。 但是即便如此,局勢依然不妙,因為襲擊過來的賊寇實在是太多了! “告訴跟在後麵的那群人,讓他們湊近一些,把裝東西的車橫過來,攔住這群家夥!” 見到攻擊有效,衛滄再次開弓,不過嘴裡也沒有閑著,對著身邊的禁軍急促下令道。 “讓他們動作快點,用車圍成一個圈!把能進攻的地方擋上!再把薄弱的地方也堵上!” 民伕和後麵商賈們,聽見命令後都有些茫然不解,也不知道衛滄這麼命令是乾什麼,但那些禁軍到底是訓練過,知道衛滄是要乾什麼,趕緊分出幾個人傳令幫忙去了。 一眾人聽著禁軍的指揮,慌慌張張地將一輛輛牛馬騾拉的車轉向移動,並排著堵死了幾個方向的道路,同時又把人數較少的一麵多堵上了幾輛車,不敢有絲毫拖遝。 衛滄一邊射箭,一邊不停的催促著,指揮附近這群人將他們所在的這段道路圍成一座車陣。 看著眼前這烏泱泱的人頭,衛滄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不對勁! 衛滄的思維瘋狂運轉,思考著當前的形勢。 這群人雖然表現相當瘋狂,但行動之間並不缺乏刁滑奸詐。 哪怕他們不知道車裡裝的是什麼,僅憑劫殺朝廷命官和禁軍這樣的罪名,整個東昌府都沒有人承擔得起。 再怎麼想,衛滄他們一行人都是必須死的,隻要逃出一個,報到東昌府尹那裡,便有可能給所有人帶來滅頂之災。 畢竟衛滄也聽說,這一任東昌府尹剛上任的那段時間,菜市口砍頭是每天保留節目。 不過如果能順利將衛滄他們全數殲滅,雖然不知道官軍押送的是什麼,但是那些商賈帶來的貨物就能讓他們吃的滿嘴流油。 甚至還可以順便布置布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勾兌一下那些官府裡的家夥,陷害一下其他的匪寇。 東昌府,或者說哪裡的匪寇都是絕不團結的,尤其是“左鄰右舍”的那些打著替天行道名號的匪寇,往往由於搶來的金銀細軟,甚至女人的歸屬而爭鬥不已。 同行是冤家,大家都是落草為寇的,憑什麼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就得吃糠咽菜。 像小說裡麵說的,聚義堂裡大秤分金小秤分銀,那隻是藝術加工的幻想,這群人不被逼到山窮水盡那是不會聯合起來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這一撥匪寇明顯是由好幾個小匪寇組合起來的,雖然看著聲勢浩大,但是內部從誕生之初就是四分五裂的。 這種四分五裂很快就被衛滄捕捉到了。 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料,想要將這麼多人攢起來,這裡麵肯定還有一個指揮的家夥。 若是讓衛滄來指揮,那其他位置現在看著沒人的位置,必然還有賊人埋伏在退路上,等待他們抵擋不追,逃跑時動手,因為這樣才能保證全殲,而且不讓一個活口逃出去報信。 衛滄想到這裡,就像上趕著驗證他的推測,剛剛有了雛型的車陣尚在調整中,眾人最後麵的來路上,還有身側的另外幾個樹林裡,又同時響起了喊殺聲。 埋伏在眾人後方的賊寇,本是想著趁押送禁軍與攔路的大隊廝殺正酣時,再攻出來前後夾擊,玩一個兩麵包夾芝士。 從畢竟城裡來的那個家夥說過,這群押送的禁軍也就是看著厲害,其實已經和一群水賊打了一場,身上個個帶傷,戰力已經十不存一。
第二十五章 匪寇真來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