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把握好時機,便能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奪財滅口,所以他們一直在等著禁軍露出頹勢,好一擁而上。 可遠遠的看著,這支隊伍出了兩個厲害的家夥,直接將前麵的大隊人馬給擋了下來,隻因為突襲亂了眨眼的功夫,而且還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這還不算完,現在甚至還有開始準備組成車陣的跡象,若是真的讓他們組成車陣,維持到東昌府的官軍到來,那他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進退維穀的現實逼迫著他們,讓他們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不得不提前入場,對著車陣殺奔出來。 “不用驚慌!賊人現在已經是矢盡援絕,人數絕對不會再次增加!” 見還有人沖出來,衛滄臉上卻沒有半點懼色,而是拿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對民伕們高聲喊道。 “若是還有人,他們就應該和現在這群賊人一起沖出來,而不是繼續躲在後麵等咱們的破綻。” “現在他們沖出來,就是因為等不來我們的破綻!隻要我們在車陣裡,他們一時半會兒絕對攻不進來!” 雖然衛滄看上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但到底是空口無憑,畢竟他並不了解這些賊寇的計劃,更談不上能有多少認識。 而且現在情況緊急,他也不能將分身放出去,暫時隻能靠自己猜測。 好在北原民風剽悍尚武,他帶的民伕都是人高馬大的北方漢子,還有一些甚至在前些年跟著東昌府尹出門剿過流匪流寇的,現在隻是好些年沒有聽過匪寇的事,被這麼突然一出驚著了。 若是翻開手掌看,手上都有拿刀柄弓弦的老繭,論起手上的功夫,雖然比不上衛滄手下這些禁軍,但也沒一個是不會兩手的。 別看對麵人數多,但是衛滄這邊人數也不少,隻要這群人能冷靜下來,哪怕人數處於劣勢,有禁軍和車陣頂在前麵,擊敗麵前這麼多流寇,不說是輕而易舉,也是探囊取物。 所以他們現在需要的,也不是恐懼和人數處於劣勢的事實,而是作為領導者的衛滄和聶紜,以及頂在前麵禁軍給他們帶來的,堅如磐石的信心。 還有更重要的,準確有效的命令。 衛滄自認不是什麼名將,但是他好歹還是看過一些軍事歷史的,現在這些民伕們所需要的一切,衛滄都能給他們。 “安靜!鎮定!裡外站成三圈!操起你們手裡的弓,把箭都給我搭上!聽我的號令!” 揮手指前,衛滄對著周圍的拿著弓箭的護衛民伕高聲命令道。 “第一圈射完第二圈射!第二圈射完第三圈射!第三圈射完第一圈接著射!不要想著非得射中哪個,隻要對著人射!現在!射!” 這就是著名的三列橫隊戰術,它還有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排隊槍斃。 這種戰術通常被用於增加火力密度和射擊覆蓋麵積,衛滄在這裡用出來,就是為了製造壓製性火力。 雖然這種戰術對弓箭手的要求較高,需要良好的協調和訓練,以確保彼此之間不會相互阻礙射擊。 但是這群民伕到底是打過仗的,再加上衛滄的指揮調度還算有方,最後還是硬生生達到了還算理想的效果。 在車陣和三列橫隊戰術擺出來後,這群散兵遊勇頓時挨了一記沉重的鐵拳,不僅再一次沐浴在箭雨中,而且瞬間就承受了更大的傷亡。 說這些賊寇是散兵遊勇,那多少都有些抬舉他們了,這些家夥現在隻是憑著人多勢眾和心中貪婪提起的勇氣,哪裡架得住如狼似虎的禁軍和源源不斷的箭雨,當場就知道了什麼叫大殘是你的謊言。 加之劫道的匪寇本來就被聶紜和衛滄的表現嚇到了,心中有所恐懼,見到此情此景,心中的恐懼終於壓倒了那無根浮萍般的勇氣,也不得不轉身就逃。 這一次依舊有禁軍想要追擊,卻被衛滄攔了下來,理由和上次一樣,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進入東昌府,不要為了芝麻丟了西瓜。 而且這次還加了一條,穿著全甲追人,別說追上之後能砍死幾個人,就連能追上幾個都是問題。 “賊人前後出戰,總計超過五百,而丟下來的屍首一百八十有餘,有七十六人是聶都頭的戰果。” “至於俘虜,則有四十七名,已經被綁好按在地上了。” 敵人完全潰散之後,衛滄很快的計點出戰果,哪怕他求穩,沒有下令追擊,這一次的斬獲也相當可觀。 數完戰果,衛滄又點出二三十個沒有負傷的禁軍,讓他們去割下賊人的首級,以便過後請功計數。 沒錯,雖然這群人隻是一群草寇,但是敢明目張膽在官道上搶劫官軍和過往商旅,那就別怪衛滄他們直接戰功+1+1+1了。 除了戰功上的收獲,衛滄的威望徹底也立了起來。 經此一戰,衛滄在民伕眼中,已經不再是那個年輕的書生官爺,而是讓人恭而敬之的衛錄事。 雖然之前衛滄曾說,埋伏在身後的賊寇人數不多,但最後沖出來的人數卻沒比前麵那一撥少多少,頂多就是句差慰人意的謊言。 但這一群民伕在禁軍頂在前麵的情況下,靠著他的強硬態度和戰術支撐,僅僅隻付出了不到十人受傷,其中一個倒黴蛋重傷的代價,便獲得了如此大的戰果。 雖說禁軍頂在前麵,但是隻是多了幾個人受傷而已,甚至連一個重傷都沒有。 衛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他之前表現的氣定神閑,但是根本沒人注意到,衛滄的背後衣襟早已濕透。 他上輩子經過的軍事訓練,頂多能算上在剛上大學時經歷的軍訓,這是他第一次直麵如此的大場麵。 而且上一次他隻需要對付掌舵人,根本不像這次一樣,作為全軍主心骨來指揮。 這一下心理和生理壓力都極大,要不是衛滄身體好,差點就要精疲力竭了。 這群家夥手裡拿得可是銀亮的真家夥,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從哪裡漏出來的,但衛滄覺得大概是東昌府,畢竟從別的地方調不來如此數量的嶄新刀劍,就算能調,時間上也是來不及的。 不過軍械庫出事,放在哪裡都是大事,若真是東昌府出了這樣的事情,那樂子可就大了。 想到這裡,衛滄也才明白自己這群人的剛才麵對的局麵有多兇險,不要說走錯一步,就是決斷下的再晚點,估計他們都要被人海淹沒。 “幸好聶紜給力。” 衛滄為自己慶幸,若不是開場的時候聶紜挺身而出持弓奮戰,若不是聶紜箭術堪稱出神入化,挫了賊寇的銳氣,拖延了賊寇的腳步,讓衛滄有時間調整陣型。 那這一仗的結果,估計還猶未可知。 但是衛滄的作用也不比聶紜差到哪裡去,盡管在戰鬥過程中他隻是憑運氣射死了幾個賊寇,但有他提供的戰術,有他站在身後提供勇氣,民伕們表現出來的戰力,卻遠勝過這群烏合之眾的賊寇。 衛滄如同定海神針一般,鎮定自若地指揮著戰鬥,讓他的存在幾乎就是士氣本身。 士氣,士氣,衛滄到這時才體會到,在這種封建時期的古代戰爭中,士氣究竟有多麼關鍵和重要。 隻要軍心可用,哪怕衛滄這一邊在實力上處於劣勢,也可以打出一場漂亮的大勝。 六百賊寇對八十禁軍加二百民伕,這誰看不是優勢在我? 結果真就優勢在我了。 聶紜坐在騾車上,活動著自己彎弓射箭的胳膊,在鬥笠的遮掩下,看不出臉上的神色是怎樣的。 雖然她一人對抗數十倍的敵人,表現極為亮眼,但最終扭轉戰局的,還是靠了禁軍和民伕們的努力,以及最重要的,衛滄鎮定自若的指揮。 畢竟當時的聶紜已經被後排那些弓箭手射得站不住腳,但衛滄的神來一箭和及時指揮救了她,將賊人擋在了陣線外麵,讓她有了休整和反擊的機會。 之後衛滄指揮的三列橫隊戰術更是發揮了奇效,不過五六輪齊射,立刻就將前後兩波來襲的賊寇射的人仰馬翻,丟下了近三成的屍體,腳底抹油一般向叢林深處退去。 想到此處,看著同樣坐在騾車上休息的衛滄,聶紜的眼中也多了幾分敬重。 不僅僅是因為被衛滄從容不迫的戰時指揮所救,同時也對衛滄的鎮定和果決心悅誠服。 坐在車子上休息的衛滄當然不知道聶紜心裡想什麼,而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假裝閉目養神,身下的陰影微微湧動,一道黑蛇一般的影子遊走而出。 衛滄在戰鬥的時候就看出來,這群賊寇絕對不是一路人,是好幾路人因為某種原因聚在一起,攢出來的。 雖然那個原因大概是自己,但這種事情衛滄早有預料,所以他其實也不怎麼在乎,他在乎的是另一個問題 想要組織起這麼大一撥人,肯定少不了一個組織人或者指揮人,別人可能是被忽悠過來的啥也不知道,但是這個帶頭的肯定知道點什麼。 事實上衛滄也是抱著有棗沒棗打兩桿子的心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舌頭,畢竟他剛才抽不開身,現在去追多少有點晚。 不過現實的發展卻是出乎意料的順利,衛滄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在分身的眼裡,這群逃竄的賊寇身上,一個個都閃著或濃或淡的紫色光芒,隻有一個人黑袍人的身上,散發出的紫光極為耀眼,亮得跟個燈泡似的。 發覺這貨就是自己想要的目標後,衛滄立刻操控著分身,順著地上的影子跟了上去。 跟著這個紫色燈泡一路左拐右拐,衛滄最後跑到了林子深處,那人似乎是跑累了,準備停下來喘口氣。 一看有機會擒下這個家夥,衛滄從陰影中顯現出身形,順手抄起一塊石頭,準備借著自己分身的物理免疫上去給他個狠的,先放躺下再說。 可是之後的發生的事情,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又躲回了陰影中。 這個家夥喘著喘著,腮幫子突然極不正常地鼓了起來,那人立刻察覺到異常,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想讓嘴裡的東西出來。 可惜這並沒有什麼用,很快,一條怪模怪樣的舌頭頂開他的手,從嘴裡伸了出來,如同蟒蛇般纏住了這個家夥的脖子。 衛滄在陰影中看的真切,這絕對不是人類的舌頭! 這紫幽幽的舌頭不僅顏色和長度完全不正常,舌尖還像蛇信子一樣分叉,其他位置還有一條條骨質棘刺頂破表麵,從舌頭上長了出來,好像一條長滿尖角的紫色無鱗蛇。 這舌頭在脖子上纏了兩圈,像蛇一樣仰起頭後,這才停止了生長。 而到此時,這根舌頭足足伸出了接近兩米的長度。 在陰影中,衛滄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人,目睹著這怪異場景的變化。 這個家夥奮力掙紮,但那怪舌仿佛有生命一般,愈發狡猾狠辣地纏繞著他的脖頸,仿佛一隻巨型蟒蛇正在奮力地絞殺著自己的獵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舌尖上的分叉像利刃一樣,隻是輕輕地觸及到那人的皮膚,便輕易劃開一道道血口,鮮血從傷口裡滲了出來。 那人的臉色已經由慘敗變得絳紫,整個人如同溺水一般,仿佛正在被黑暗所吞噬,眼中充滿了絕望與恐懼,喉間發出的嘶啞聲仿佛是在呼救,聽在衛滄耳中的,卻隻是一聲聲無助的嚎叫。 突然間,那怪舌開始纏繞得更加緊密,它表麵上的骨刺仿佛嘴裡的利齒,將那人死死咬住,讓他完全無法逃脫。 隨著他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弱,嘶啞的聲音也逐漸低沉,最終隻聽撲通一聲人體倒地的動靜,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 衛滄心頭一驚,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現在出去看一眼,但是片刻之後,他就決定過會兒再出去看看。 這人的胸口還有起伏,沒有完全斷氣,那條怪舌也沒有死,還在緊緊纏繞著那人的脖子。 雖然分身不怕鎖喉這種物理傷害,但是誰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手段。 他默默觀察著,試圖從自己兩世為人的記憶裡尋找有沒有和這玩意兒相似的東西,但毫無疑問地一無所獲。 就在他思考之時,那怪舌突然放開了它的獵物,任由猩紅色的血液從被骨刺劃開的傷口中噴湧而出,將陰影中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血紅。 那人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眼神中依舊透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似乎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經歷剛才的一切。 為什麼,自己為什麼會被拋棄?
第二十六章 排隊槍斃又不是不能用(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