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吧,一大一小倆男人開車回去的路上保持著沉默,方允比之前看到閻爺秒殺怪物的時候還要懵了,偶爾看著窗外還會發出一兩聲傻笑,閻爺則是叼著煙心不在焉的思考著什麼,看著太陽落下,街道兩旁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亮起。 閻爺隨手給方允指了個房間就自顧自地去歇了。也許是這段時間睡得實在太久了,方允躺在床上也沒有絲毫睡意,隻能看著天花板發呆,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今天見到的兩個女孩,他都有一些熟悉感,尤其是頭發遮住一側眼睛的那位,總讓他覺得有些親切,而且她人那麼漂亮,身材那麼好,還對我還那麼溫柔,說不定…… 就當他想得哈喇子都快流下來的時候,砰得一聲房門就被踹開了,隻穿著一條內褲的方允像個娘們一樣地尖叫起來,立刻得到了閻爺的鄙視,“鬼叫什麼,不想死的話趕緊穿衣服。” 方允看他好像不是來夜襲自己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尷尬,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抓起床頭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一邊套一邊問。 “這大半夜的你要乾嘛,集訓啊?是不是接下來每天晚上你都要過來拿鑼敲我一下?” 閻爺披著西裝外套,聞言笑了起來。 “這主意聽著不錯,回頭我考慮一下。” 但他的語氣隻輕鬆了那麼一會兒,突然道。 “來不及了。” “啥,什麼來不及了?” 方允還在給自己穿鞋呢,後腦勺就被一巴掌呼倒了,緊接著就是一道長長的轟鳴聲在他的耳邊響起,強烈的沖擊瞬間讓他失去了片刻的意識。 黑暗再一次猛烈的襲來,他感覺到整個身體都被拋起、再落下,然後再重重的摔碎在地上,像一件瓷器一樣變得四分五裂。 火、光…… 猛烈燃燒發出的劈啪聲、爆炸留下的硝煙味、以及濃重的血腥氣,這一切都擁擠成一團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他的思緒陷入黑暗中,回到了幾天前自己遇襲的那個早上。 ----------------- “喲,小方啊,今天倒是來得挺早啊。” 在方允麵前說話的正是他所在碼頭的負責人,也就是所謂的蛇頭,此刻這戴著眼鏡、蓄著山羊胡的中年人正坐在辦公桌後麵笑道。 “這不是要交房租了嘛,我本來就想著說今個兒出去找點活乾,好巧您就找上來了,用演義的話講,您就是我的‘及時雨’啊。” 被稱作杜叔的中年男人顯然很受用方允的這一套彩虹屁,眼鏡後麵的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他放下手裡拿著的舊報紙,招手道。“你別著急,今個兒貨還沒到呢,來陪我喝杯茶,上次咱們講到哪兒了?” “好像是說到宋公明夜打曾頭市……” 這一老一少聊了半晌,直到辦公室裡的電話響了起來,杜叔才滿不情願地打發方允去上工了。 從碼頭辦公室出來,到更衣室換上了工作服,方允聽到了外麵遊輪的鳴笛聲,還有機械吊臂運轉的轟鳴聲。 來到卸貨碼頭,看到巨大的機械吊臂將正在遊輪上的集裝箱移動到碼頭的卸載區,方允跟幾個麵熟的工人打了個招呼,隨後就徑直加入到搬運工作中來。 什麼,您問我為什麼到了2070年,還有人在乾這種體力活? 那您可就有所不知了,這家“龍灣碼頭”可不是那種尋常的海運碼頭,而是一家專門搬運黑貨的中介碼頭,這種碼頭也被稱作“蛇口”、“蛇塢”。 在如今國家邊境被廢製,海運路線得到高度集中化的現代,運作這樣一個黑碼頭屬實不易。 而這樣的地方,能裝卸的都會是什麼東西——你若說是像黃金、毒品之類的,非危險品還好說,機器人能幫著搬運一番,那其他危險物品怎麼辦? 比如說軍火,比如說有毒化學品,再比如說,某些活物…… 這樣的活若是讓機器人來乾,你別說碼頭不放心,就算是貨主也不樂意啊,這些個貨要麼價值連城,要麼性命攸關,你機器人磕著了碰著了怎麼辦,我找誰賠償損失?難不成找售後? ……所以思量到了最後,還得是用人才妥當。 水完了這兩百來個字,方允這邊的貨呢也搬得差不多了,今天碼頭上多了不少穿著防化服的人,有的還持有著武器。 雖說在這裡乾活的大多都是老手,什麼事情該問,什麼事情不該問已然是印刻在他們職業生涯的第一守則。 但方允跟幾個年輕工人還是忍不住偷偷瞟幾眼那些從船上下來的家夥,尤其是當中那些個穿著軍用機械外骨骼的。 這可是絕對的聯邦管製品,在黑市就算是最老舊的幾個型號價格也居高不下。 當時間到了傍晚,貨也搬得差不多了,方允跟著倒數第二批下工的工人到更衣室換衣服,幾人一邊換衣服一邊略帶興奮的討論剛剛看到的東西。 “你們看到剛剛船上警衛穿的沒?還有那幾個穿著防化服手裡拿著的,臥槽,今天的蛇頭(走私販)來頭一定很大。” “這有什麼,之前那個什麼團運坦克過來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激動。” “你懂個P,那外骨骼跟那老古董能比嘛?而且那一次不就那麼一輛坦克,這一次可是整整好幾套……你說是不是,方允,這能一樣嗎?” 方允猛灌了自己一瓶水,打了個水嗝,然後沒好氣道。 “你們要死啊,在這兒聊這個,回頭孟哥聽到了保準又賞你幾個大嘴巴子嘗嘗。” 這時候,更衣室門突然推進來一人喊。 “方允,孟哥找你,讓你快點過去。” “啥事啊,杜叔還讓我下班後去找他呢。” 推門進來的人搖著頭,方允嗦了嗦牙花子,連衣服也懶得換了,徑直出了門奔著保安室就去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幾個人大馬金刀的或站或坐著,其中一個龍腰虎背的大漢正在抽煙,房間裡彌漫著劣質香煙的嗆鼻味。 “孟哥。” 方允老老實實的喊了一聲。那大漢轉過身來,紋著刺青的那半張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隨手把手裡的煙在旁邊的半截礦泉水瓶裡拄滅。 “嘿,你小子,倒還裝上了。放心,今天個不是來談你欠得債的,是來讓你幫個忙。” 方允心裡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他硬著頭皮道,“孟哥您說笑了,您老那麼有本事的人,哪兒還需要我來幫忙啊!” “怎麼說話的?”“哎。”旁邊的人剛想嗬斥他兩句,被大漢抬手製止。 “五成。”考慮了片刻,大漢吐出兩字。 方允的瞳孔略微縮了縮,他強忍著想張口吶喊“這麼多”的沖動,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得看看是什麼活。” “好!”孟哥一拍大腿,“按道上規矩,先給我們的方老弟掌掌眼。” 說著,很快,就有一個比行李箱還要小一些的保險櫃被兩人抬了上來,看起來重量不大,想必裡麵的東西也不重。 方允也不含糊,也沒接旁邊人遞過來的聽診器之類的工具,先是上手摸了摸那保險櫃的外板跟溜縫,再用手指關節細細的敲了敲每個細節部分,身子附在櫃麵上用耳朵貼著聽了聽。 “嘶……”研究了一會,方允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啊,這事恐怕有難度,怪不得這姓孟的肯下這麼大血本。 “怎麼?沒把握?”那大漢一直在注意方允的表情,也立刻注意到他麵露難色,本以為此事十拿九穩的他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孟哥,您這恰子可不一般,不但是個雙回扣,還是個二進門,原本應當還接了火,隻是被您手底下的人拔了,但這壞也壞在這拔了。” 方允輕車熟路的給他指出幾個地方,其中包括之前應該是連線的地方。 “恐怕這恰子的二進門有套子,火一斷,這套子就會咬死,即便是我師傅在世,恐怕也不敢打包票能開。” 那大漢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先是瞪了一眼旁邊幾個小弟中的一個,然後再緩聲道,“方老弟的意思是,這恰子吃不下?” 方允抬起手,食指指節抵在鼻子底下,尋思片刻,“得嘗嘗,麻煩您幫我準備點家夥事。” 說著,他一口氣報了七八樣東西的名,又報了不少材料與線材的名。 大漢也是早有準備,差手下人從旁邊取來,手邊沒有的也派人速去速回,到附近的店裡去置辦回來。 很快,物件湊齊了,方允先是戴上了那副防毒麵具,又戴上了手套。 讓旁邊靠近的人都離遠點,隨後一邊用觸診器聽著一邊轉鎖,不一會,他的額頭上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隨著輕微的吧嗒一聲,保險櫃的櫃門應聲而開。 但方允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見放鬆,隻見他先是將紙撕成了條,從櫃門的門縫裡塞進去,細細的探了一會,確定沒有問題,這才將櫃門完全打開,露出裡麵的第二個保險櫃。 相比外麵的老式機械鎖,裡麵這個更小一些的保險櫃看起來頗為先進。 用的是附帶掃描攝像頭的全觸摸屏,還是斷線鎖、指紋與密碼三位一體,此刻這全觸摸屏已經黑了,就連啟動也沒法啟動。 “接線器,電纜,萬能插!” 方允立刻轉手開始重新接線,倒騰了一會,終於將這斷開的線重新接上。 方允也有些緊張,因為這接線也有不少講究。 有些保險櫃不僅是連著電線,電線裡還有纜線,連接著某種信號端,若是與其連接的信號一中斷,同樣會讓保險櫃鎖死。 若真是這樣的情況可就麻煩了,除非他們還能把房子裡的安保裝置也拆下來帶給他,否則絕無破解的可能。 幸好,看起來隻是尋常的斷電鎖死,當方允接好線的同時,那保險櫃的屏幕也再一次亮了起來,這讓方允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步驟對他來說就是老生常談了。 首先是采集保險櫃上的指紋,他在櫃門上提取到了多枚指紋,然後對指紋進行現場排除,確保指紋的準確性,然後對觸摸屏上的指紋重疊率進行比對。 “六位數……” 他喃喃自語了一番後,用膠泥製作了一根假手指,很快對密碼展開了破解,在失敗了兩次以後,第三次僥幸地成功了。 這讓方允精神一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知道最關鍵的一步要來了。 伴隨著保險櫃門響起吧嗒一聲,他聚精會神的再一次探出紙沿著縫隙摸索。 這一次他的神情微微一變,摸出了那把迷你剪線鉗,伴隨著清脆的斷線聲,方允那顆已經到了嗓子眼的心臟才緩緩落地,此刻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 盡管如此,他還是把手裡的工具放下,高舉著空空的雙手往後退了許多步,直到孟哥點頭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用多說,旁人立刻就有人沖上來打開了保險櫃。 櫃門背後赫然設有一個精密的機械裝置,孟哥手底下也有精通此行的人,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一枚迷你FAE(雲爆彈)。 那人幾乎是一瞬間變得大汗淋漓,急忙呼喊湊過去的幾人千萬不要莽撞,一邊跟孟哥開始解釋起來。 那大漢聽完也是一陣後怕,但隨後轉向方允的目光也開始變得贊賞。 “不愧是方老弟,如此妙手,恐怕比之方老爺子也不逞多讓。” “唉,唉,您別介,我方允就一濫頭,就一撲街仔、爛番薯,當不起您這麼誇,您隻要肯高抬貴手,給我那點債務多免一免,小的就給您感恩戴德了。” 孟哥看著方允一邊站起來一邊直擺手,也是哈哈大笑。 “放心,說是一半就是一半,我孟彪難道還會騙你不成?若是道上的人傳出去,我也丟不起這人。” 說著,方允一邊拱手一邊已經開始往外走,“既然如此,那您先處理著,小的我就先撤了,您記得賬給我減半就是了。”